最终，陈元还是没有再做那碗biangbiang面。
他只是看着林涛，留下了一句话。
“一碗面的灵魂，在于烟火气。”
“什么时候，你的后厨能听见食客‘嘶溜’面条的吸溜声，而不是摁下手机快门的咔嚓声，你就懂了。”
说完，陈元转身。
在一众厨师混杂着敬畏、羞愧、崇拜的目光中，带着江语希和丁晓曼，潇洒离去。
林涛没有再追。
他只是呆立在原地，看着桌上那盘被陈元“拯救”回来的葫芦鸡，又看了看自己做的那些冰冷华丽的“标本”，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良久，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声音沙哑。
“喂，爸，我之前说错了。”
“我不想做什么狗屁新概念陕菜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想……从头学起，怎么把咱老陕的菜，做好。”
……
回去的车上，气氛有些微妙。
丁晓曼和江语希，一左一右，都不说话，只是用一种灼热的目光盯着陈元。
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我脸上有字？”
“小师叔。”丁晓曼托着下巴，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矛盾。”
“怎么说？”
“你平时懒懒散散，跟条咸鱼一样。可你一进厨房，拿起刀，整个人就像在发光。”
江语希在旁边用力点头，眼中是纯粹的光：“对！就是那种光！明明只是在做一道菜，却像一位大将军在指挥千军万马，那种专注和自信，简直……简直无敌！”
“最重要的是，”丁晓曼忽然笑得像只小狐狸，“你训人的时候，魅力值直接拉满！那句‘你的菜没有灵魂’，我爷爷手下那些特级厨师，没一个敢这么说话！”
陈元扯了扯嘴角。
“行了，别贫了。”
“说真的，师父！”江语希又凑了过来，大眼睛里全是求知欲，“林涛他……真的能改好吗？”
这个问题，也问出了直播间所有观众的心声。
陈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西安夜景，淡淡开口。
“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他只是走错了路。”
“下一站去哪儿？西安的美食是不是就到这里了？”江语希追问。
小李适时地将镜头对准了陈元。
陈元沉吟片刻。
西安，古称长安，厚重如黄土。这里的菜，是大开大合的碳水狂欢，是豪迈直接的味觉冲击。
但华夏美食的版图，不止于此。
他打开手机地图，手指划过黄河，一路向东，越过中原。
最终，落在一个点上。
“金陵。”
“哇！金陵！”丁晓曼和江语希的眼睛瞬间点亮。
一个是六朝古都，一个是十朝都会。
从粗犷雄浑的黄土高坡，到温婉细腻的江南水乡，这个巨大的反差，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金陵！金陵！金陵的鸭子在向我招手！】
【从碳水之都杀向斩鸭之城！元神这是要开启全国制霸副本吗？】
【元神冲啊！求你给金陵的网红餐厅也去去魅！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金陵菜！】
决定了目的地，行动便雷厉风行。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登上了飞往金陵的航班。
当飞机降落在禄口机场，走出航站楼，一股温润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北方的干爽凛冽截然不同。
入住了酒店，稍作休整，夜幕已然降临。
“夫子庙！秦淮河！我来啦！”
丁晓曼早就按捺不住，换上一身灵动的裙子，拉着江语希就往外冲。
夜晚的夫子庙，灯火璀璨如星河坠地。
古色古香的建筑群被灯光勾勒出金色轮廓，倒映在秦淮河的碧波里，如梦似幻。
乌衣巷口，人潮如织。
画舫在河上缓行，船娘用吴侬软语唱着小调，桨声灯影里，是江南独有的温柔与缠绵。
“这里也太美了吧！”江语希举着手机，360度无死角地拍摄，小脸上满是惊叹。
丁晓曼则直奔主题，目光被河边琳琅满目的小吃摊牢牢锁住。
“小师叔！赤豆元宵！梅花糕！还有鸭血粉丝汤！”
他们沿着秦淮河边走边逛，尝了景区水准的小吃，味道谈不上惊艳，吃的就是这份独一无二的江南夜色。
“感觉……南京的食物，都好温柔啊。”江语希小口吃着赤豆元宵，总结道，“甜甜糯糯的，不像西安的小吃，那么有攻击性。”
“一方水土。”陈元笑道，“你看这秦淮河的水，再想想黄河的水，味道自然不一样。”
正聊着，丁晓曼忽然指着不远处一座三层飞檐、灯火通明的酒楼，眼睛放光。
“小师叔！你看那家！‘奇芳阁’！我做攻略时看到了，百年老店！专卖秦淮八绝！”
江语希也来了兴趣：“对对对！说他们家的灌汤包和鸭油烧饼是一绝！我们明天去吃早茶好不好？”
“好啊。”陈元欣然同意。
对于这种名声在外的老字号，他同样有几分好奇。
是百年传承，还是盛名难副？
一试便知。
他的目光掠过那金字招牌，又扫过门口排队的人群和进进出出的服务员。
忽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怎么了，师父？”江语希敏锐地察觉到了。
陈元没说话，只是看着酒楼的方向，鼻子轻轻动了动。
空气中，除了游客身上的香水味，食物的甜香味，还混杂着一丝极其隐蔽的……油耗味。
很淡，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但瞒不过他的鼻子。
陈元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没什么。”
“只是觉得，明天的早茶，或许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