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妄话音方落，大殿之内便有了回应。
陌凌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谨遵长老吩咐，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我身后的魑臣，他双手环在胸前，微微挑着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行吧，既然是主上的意思，鬼王我就勉强和仙界的人合作一回。不过要是他们拖我后腿，我可不管那么多。”
他话里带刺，却也算是应下了。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身侧的花溪却按捺不住了。
“那我呢？”她急切地往我跟前凑了凑，带着一丝被忽略的委屈，“主上，我也想为您分忧啊！”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期盼，全然忘了此刻是在仙门大宗的议事殿，而非我的魔宫。
我有些无奈，这丫头，永远是这般藏不住心事。
空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花溪，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花溪，你便协助魑臣吧！莫要急躁。”
“是！”一听到自己有了任务，花溪立刻站得笔直，方才的急切瞬间化为领命的肃然。可这正经模样只维持了三秒，她眼珠子一转，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凑到我身边小声央求，“嘿嘿，主上，那我能不能顺便去听个书啊？就当是劳逸结合了……”
我抬手扶额，真是没眼看你这个习惯。这丫头对人间的评书话本简直痴迷到了骨子里，无论办什么事，总要找机会溜去茶楼书馆听上几段。
空妄只是淡淡瞥了花溪一眼，并未言语，算是默许了她这点无伤大雅的小爱好。随即，他侧过头，目光重新落回我的身上，：“夫人，若无其他事，我等便先着手安排调查之事了。”
“嗯。”我轻轻颔首，示意他自行处置。他本欲挥手让众人退下，可话到嘴边
却顿住了。我清晰地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温度陡然升高，此刻终于在尘埃落定后，再也无法掩藏的情绪。
“那……”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夫人可愿与我一同住虚空宗?”
此言一出，不仅是空慧，连带着我身后的几位魔王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毕竟，我一个魔尊，公然入住修仙界第一佛宗，这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
我迎着他灼热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我就是要看他为我打破规则，为我众叛亲离的模样。我故意将问题抛了回去，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夫君，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宗门的所有人。我能放心让自己，在你们的宗门住下吗？”
我看见他身后的掌门空慧面露难色，显然也觉得此事不妥。可空妄却笑了，“夫人说笑了。有我在，没人敢对夫人不敬……”
他的语气看似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然而，这已经不是商议，而是宣告。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好！我相信你会护我，向来如此。”
听到我的回答，他那眼眸瞬间几乎要满溢出来欢喜。那是一种猎物终于主动走进陷阱的、志在必得的愉悦。他转向空明，言简意赅地吩咐道：“空明，你先去安排调查之事，我带夫人回房了。”
说罢，转身，向我伸出了手。静静地悬在空中，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任由他带着我，一步踏出，周遭景象便如流光般飞速倒退。不过转瞬之间，我们便已回到了他那间清冷寂静的禅房。
檀香的气息一如既往，清幽，宁静，仿佛能洗涤一切尘世的纷扰。我以为，在经历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后，能在这里获得片刻的安宁。
然而，我错了。
“吱呀”一声轻响，禅房的木门在我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就在门板合上的那一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猛地向后一推！
“砰！”
“夫人，留在虚空宗……”他俯下身，：“只陪着我，可好？”
我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紧绷的下颌线，我笑了起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果魔界有事，让我回去的时候，我们再一同回去。”
“好……...”
他应了一声，那只抚在我脸侧的手微微颤抖，显示着他此刻正经历着怎样剧烈的内心挣扎。最终，只是俯下身，在我眉心，落下了一吻。
“夫人，天色已晚，歇息吧。”
他让我歇息，可他眼中那未曾熄灭的火焰，分明在告诉我——
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我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位修仙界人人敬仰的圣子，此刻正像个初涉情事的毛头小子，为心上人打点着床铺，那份笨拙的认真，让我心头泛起一阵奇异的痒意。
他铺好床，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故意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笑意，声音里带上几分刻意为之的羞怯：“好。”
这声应和似乎让他松了口气，看着我，喉结微动道：“那…….我便在禅房内诵经，夫人安心睡去便是。”
说罢，他转身欲走向角落的蒲团，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目光急切地在我脸上浚巡：“夫人可有不习惯之处？”
我心中暗笑，面上却扬起一抹嗔怪，轻哼一声：“哼，臭男人。”
他果然愣了一下，那双总是带着洞悉一切的眸子此刻竟染上了几分茫然,随即又化为一丝了然的得意，仿佛看穿了我这是害羞的表现。他故意走近几步，声音里带着点明知故问的纵容：“嗯？夫人为何突然骂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的挑逗之意更甚，索性顺着他的话头，语气委屈地抱怨：“得到了，就不珍惜、不疼爱了，还是你的佛法与经文重要。”
这话一出，他脸上的那点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慌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指尖微凉，带着常年捻珠的薄茧。
“怎会……”他的声音暗哑，眸中那被强行压制的暗火再次燃起，烧得愈发旺盛，“只是怕夫人不习惯与我同处一室，才说要诵经。若夫人不喜欢，那我便不读了。”
我微微侧头，避开他的触碰，语气带着点小脾气：“明知故问。”
他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是我愚钝了。那…….夫人，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看着他这副克制又渴望的模样，我偏要再逗逗，故意抬眼看他：“能不能设个结界？”
他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夫人是怕有人打扰吗？”他一边问，一边抬手，指尖凝起一道柔和的金光，瞬间在禅房四周布下一层透明的结界。那结界泛着淡淡的光晕，将外界的一切声响和窥探都隔绝在外。
做完这一切，他才又转向我，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解释：“这样一来，除非修为高过我，否则没人能窥探到禅房内的情况。”
我看着他紧张又认真的样子，我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他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像是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热度。他双手紧紧捧着我的脸，加深了这个吻，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和失而复得的珍重，辗转厮磨。
禅房内的檀香和佛香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炽热融化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在结界内交织回荡。烛光摇曳，将两人交缠的身影投在墙上，缠绵悱恻。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之时，他却猛地停下了动作，微微推开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粗重。他看着我，眼中的火焰依旧炽烈，却多了一丝清明和挣扎。
“夫人…..你还怀着身孕，这样会不会……伤到孩子？”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克制，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听着他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的提议，我心中那点被挑起的兴致瞬间被浇灭了大半。这尊佛子，果然还是这么不解风情。我故意板起脸，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算了，反正你都拒绝我了，睡觉吧。”
说完，我便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将后背留给了他，不再言语。
身后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背上，带着浓浓的无措和心疼。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我搂着夫人睡，这样可以吗？”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笑声音很轻，却像有形的钩子，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再次一颤。
“夫人笑得……...”他看着我，眼神里透出几分警惕，仿佛我是什么披着人皮的妖兽，让他莫名有种自己才是猎物的错觉，“怎么不怀好意啊？”
“你要是再拒绝我，”我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半真半假地威胁道，“我就让孩子揍你，你别不信，他现在也能。”
这话一出，空妄眼中那仅存的戒备瞬间土崩瓦解，化作一片无奈又宠溺的柔光。他大概是想起了方才那奇妙的胎动，整个人都软化下来。
“好好好……”他温声哄着我，像是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是我的不是，那夫人给为夫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可好？”
“那就不要拒绝。”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我的条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夫人……”他沉默了许久，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除了此事，为夫什么都能答应你。要不……为夫给夫人按摩一下，缓解疲劳可好？”
又是拒绝，我并不气馁。我闭上眼，在心中对腹中的小家伙下达了指令。
“孩子，打你父亲一拳。”
几乎是话音刚落，我的腹部便传来一阵清晰的、用力的顶撞。空妄正襟危坐的身形猛地一顿，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嗯？”他发出一声轻咦，随即眼中满春水般的温柔。他挪动身体，靠近床榻，将宽大的手掌覆在我的肚子上，轻轻摩挲着，“看来孩子也站在夫人那边……）
他像是在对腹中的孩子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语气里满是妥协：“要不我们给孩子许诺，出生后给他买好多好玩的？”
看着他试图“贿赂”一个尚未出世的胎儿，我不禁失笑。但我很快收敛了笑意，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幽幽地叹了口气：“夫君，不爱我了。”
这一招，向来是我的杀手锏。
果不其然，空妄一听这话，心头猛地一紧，整个人都慌了神。他立刻握住我的手，语气愈发温柔，：“莫要胡思乱想，我爱夫人,也爱孩子，只是….....此事真的不妥。”
见我依旧撇着嘴，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自以为万全的办法：“要不，我给夫人讲些佛法故事？”
讲故事？我差点笑出声。这位圣子大人，真是被我逼到了绝路，连这种哄三岁小孩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行，行，”我故作大度地点了点头，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坐得再近一些。待他靠近后，我整个人斜侍着，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双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夫君，你要把持住哦！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嗯。”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借此平复那早已紊乱的气息。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恢复平静，开始了他艰难的讲述。
“从前有个小和尚……..”他的声音还算平稳，可我的目光太过炽热，像两簇火焰，在他清冷如玉的脸上一寸寸地烧灼。他只讲了一句，便再也说不下去，声音渐低，最终停住，“夫人，别这样看着我。”
我轻笑出声，明知故问，“这么好看的人，你不让我看？”
我的赞美像是一滴滚油落入了冷水，让他本就泛红的耳根瞬间红得滴血。他强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试图继续那个被中断的故事：“小和尚……....他……他……....
他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本烂熟于心的佛经故事，此刻却像是从未听闻过一般，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嗯，继续。”我好整以暇地催促道，欣赏着他方寸大乱的模样。
“他……....”空妄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剧烈动摇。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想要念诵清心咒。
★★★
空妄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不，并非空白，而是被另一幅景象完全占据。
他试图观想佛祖金身，那尊他日夜参拜、庄严肃穆的神只，可闭上眼的瞬间，浮现出的却是我那张似笑非笑、眼波流转的脸。我的眼，我唇角那抹狡黠又勾人的弧度，比任何经文都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他体内的血液在奔流，像在进行一场惨烈无比的拉锯战。他告诫自己要克制，要远离，要守护身前的珍宝不受任何伤害。
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推开我，逃离这个让他心神紊乱的禅房。可身体的本能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牢牢捆绑，不仅无法动弹，甚至渴望着更加靠近。我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比世间任何一种迷香都更让他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这种撕裂感，让他痛苦，又让他无可救药地沉迷。
★★★
我看着他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夫人，我......”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吐出的字句却破碎不成调。
“嗯，继续，不要吞吞吐吐的，”我好心地提醒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我有在听。”
我的声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彻底放弃了抵抗，所有的经文、所有的佛法，在这一刻都从他的脑海中烟消云散。他怔怔地看着我的脸，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以及他自己那如雷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讲不下去了......”
我笑了，胜利的笑声在寂静的禅房里格外清晰。
这声笑，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他抬起眼，第一次浮现出近乎认输的挫败感。
“夫人.....”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你……故意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