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国内工业界堪称“圣经”的期刊——《机械研究》，
悄无声息地摆上了各大工厂总工程师的案头。
这本期刊一向以严谨、晦涩、理论性强而着称，封面永远是朴素的蓝白色，
内容枯燥得能让一线工人看三行就睡着。
但这一期，却有些不同。
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一个长得能让人断气的标题：
【论磁悬浮约束下微动态校准技术在超精密轴承滚珠加工中的革命性应用】
起初，大部分总工只是习惯性地扫了一眼，
准备把它放到文件堆的最低层，等年底写总结的时候再翻出来抄两句。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无意中扫到摘要里的几个关键词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0.01微米级加工精度……”
“动态校准……”
“磁场陷阱……”
“可控微动……”
沈阳第一机床厂的总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专家，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颤抖着手，扶了扶鼻梁上厚得像瓶底一样的眼镜，
把脸几乎贴在了那篇论文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们还在为0.5微米焦头烂额，他们……他们怎么可能直接跳到0.01微米？这是在写科幻小说吗？！”
相似的一幕，在全国各大重点工业单位同时上演。
一时间，通往红旗精密仪器厂的电话线路，几乎被打爆了！
“喂？！是刘振华吗？！我是老张！你个老小子给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把外星人绑架了？！”
“刘总工！我是小李啊！求求你了！透露一点吧！就一点！磁悬浮约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听着跟神话故事一样！”
“红旗厂吗？我们是上海的！我们已经派了学习小组过去了！连夜的火车！你们可得给留个铺位啊！站票也行！”
整个中国的工业界，都因为这篇论文而彻底沸腾了。无数顶尖的工程师、技术员，看着那篇仿佛从未来穿越而来的论文，先是质疑，然后是震惊，最后是狂喜！
他们知道，这篇论文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共和国的工业脊梁，在最关键的精密加工领域，被人狠狠地接上了一段钛合金的骨头！从此以后，上天入海，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那个被无数人奉为神明的“论文作者”——刘振华总工程师，此刻正蹲在红旗厂的大食堂里，满脸慈爱地看着风暴的真正源头。
姜绵绵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小脚离地还有好一截，晃来晃去。她面前摆着一个不锈钢小碗，碗里堆着小山一样，油光锃亮、颤颤巍巍的红烧肉。
这是刘振华特意让食堂开的小灶，用的都是从附近农场精挑细选来的五花肉，肥瘦相间，用小火慢炖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肉皮入口即化，瘦肉酥而不烂。
“啊呜！”
姜绵绵用小勺子挖起一块，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
浓郁的酱香和肉香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那块肉几乎不需要咀嚼，就在舌尖上化开，变成一股温暖香甜的洪流，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唔——”
姜绵绵幸福得眯起了眼睛，两条小辫子都跟着快乐地翘了起来。
“好吃！”她咽下嘴里的肉，抬起油乎乎的小脸，
对着旁边的刘振华，露出了一个甜得能齁死人的笑容，
“刘爷爷，这个肉肉好好吃！比王爷爷做得还好吃！”
刘振华的心，瞬间就被这笑容给融化了。
他看着这个正为了一碗红烧肉而欢呼雀跃的小女孩，再想想自己办公室里，那篇已经被他裱起来，准备当传家宝供着的论文草稿，
极度荒诞又极度骄傲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江倒海。
谁能想到，那篇即将改变中国工业格局的论文，
其核心思想，竟然源于这个小丫头玩弹珠时的一句抱怨——“你这个坏蛋！为什么总要滚来滚去呀！”
“好吃就多吃点！”刘振华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又给她夹了一块最大的，“管够！”
王建国坐在一旁，看着孙女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再看看旁边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般欣慰表情的刘振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现在已经麻了。
从“蛋炒饭”到“小陀螺”，再到“发烧的小河”和“不听话的弹珠”，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孙女用一种极其离谱的方式，反复碾压，然后重塑。
他现在甚至觉得，哪天孙女指着太阳说它其实是个大号灯泡，他可能都会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问一句：“那开关在哪儿？”
……
当中国的工业界沉浸在一片狂欢之中时，地球的另一端，华盛顿，中情局总部。
地下分析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那个金发碧眼的分析主管，正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大屏幕。屏幕上，正是那篇被连夜翻译过来的《机械研究》的论文。每一个技术参数，都被用刺眼的红色标记了出来。
“法克！”他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咖啡泼得到处都是，“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个月！他们只用了一个月，就走完了我们预测他们需要十年才能走完的路！十年！”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得有些尖利。
“我们的模型出错了？还是他们得到了外部援助？是苏联人？不可能，克格勃那边没有相关情报！”
旁边那个戴着深度眼镜的数据专家，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指着屏幕上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关于中国近期所有“技术爆炸”事件的汇总报告。
“问题不在于模型。”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你看这个时间线。原子弹内爆结构突破、卫星姿态控制系统优化，以及这一次的精密加工技术……每一次，都伴随着一个相同的，无法破译的最高级别通讯代号的出现。”
他用鼠标，圈出了那个已经被他们标注为“最高威胁”的词汇。
【mew-Suh】
“缪斯……”分析主管烦躁地抓着头发，
这个词像个幽灵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快一年了，
“它到底是什么？一个人？一个组织？还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超级计算机？”
“不知道。”数据专家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挫败和无力，
“我们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渗透了所有可能的渠道，但这个‘缪斯’，就像存在于另一个维度。
它没有实体，没有踪迹，却又无处不在。
它就像……就像上帝之手，在背后推动着那个红色国家，
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科学规律的方式，疯狂跃进。”
“上帝？”分析主管发出一声冷笑，“我不信上帝，我只信实力。既然找不到它，那就把它逼出来！”
就在这时，分析室厚重的金属门被推开。
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就是那个在红墙会议上被提及的，负责东方科技情报的最高负责人。
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围的空气却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还在为这个‘缪斯’头疼？”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的，先生。”分析主管立刻站直了身体。
中年男人走到屏幕前，盯着那个红色的音译词汇，沉默了许久。
“我们一直在被动地分析，被动地追赶。每一次，都是等他们把成果摆在桌面上，我们才后知后觉地发出惊叹。这不叫情报工作，这叫读报纸。”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既然防守没用，那就转为进攻。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能钻进他们心脏里的人，去把这个该死的‘缪斯’，给我活生生地挖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启动‘影子’计划。”
“通知约翰逊，让他结束在欧洲的休假。
告诉他，东方有一道他从未见过的‘谜题’，正在等他去解开。”
“影子……”
“约翰逊……”
听到这两个名字，分析室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一个人名，那是一个传奇，
一个在情报界代表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代号。
而此刻，被这个传奇特工盯上的“谜题”本尊，姜绵绵，刚刚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最后一块红烧肉，还就着肉汤，多吃了半碗米饭。
她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脸幸福地靠在王建国的怀里。
回去的路上，她很快就在那辆如移动堡垒般的“红旗”轿车里睡着了。
她睡得很香，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梦里，到处都是香喷喷的红烧肉，堆成了一座座山，
她正开着孙爷爷造的钛合金三轮车，在肉山之间快乐地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