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战的泥潭，比真枪实弹的战场更磨人。
赵启明那场教科书级的危机公关，简直一盆冰水，浇灭了网络狂欢的火焰，也让叶晚和陆寻看清了现实。
铁证如山又如何？在资本跟权力的游戏里，真相是可以被定制的奢侈品。
安全屋里，空气闷得发慌。叶晚把最后一罐合成营养液递给陆寻，他接过去，一声不吭的喝着，眼神不再是前几天的空洞，那感觉像一潭结了冰的深水，底下暗流涌动。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那头孤狼，魂儿已经归位了。
“光靠舆论，扳不倒他。”陆寻先开了口，声音还有些哑，但很稳，“他现在就是拖，等风头过去，他就能用钱跟法律手段，把黑的洗成灰的，再把灰的描成白的。”
“没错，”叶晚看着终端屏幕上不断被删除的爆料帖还有被引导的评论，眼神冷得吓人，“我们必须在他完成布局前，找到他的七寸，一击致命。”
“我们需要情报，还有装备。”陆寻的目光落在一旁，那是他们全部的家当——几把半旧的武器跟快要见底的弹药。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一个油滑又贪婪，但在某些时候，却比谁都可靠的地下情报贩子。
“老猫。”叶晚吐出这个名字。
“赵启明清洗黑市，他未必还活着。”陆寻皱眉。
“他这种人，命比蟑螂还硬。”叶晚站起身，“我们得试试。只有他，可能知道赵启明下一步的动作。”
联系老猫的过程，简直是在雷区里拆弹。
陆寻调用了他遗产里一个最古老的加密协议，一层层剥洋葱那样扒开伪装，才在一个早就被废弃的宠物交流论坛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后门。
那是一串意义不明的乱码，瞅着活脱脱是某个程序员喝多了留下的bug。
“找到你了，老东西。”陆寻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敲，发出了一段暗号——一张动态的猫抓板图片，上面有三道长短不一的划痕。
等待的时间长得磨人。
就在叶晚以为这根线已经断了的时候，屏幕上弹出一个很简陋的对话框。
没有头像，只有一个灰色的Id：“收二手猫砂盆，量大优先。闲人勿扰。”
成了。
几分钟后，在一个临时的而且经过三重加密的虚拟空间里，叶晚见到了老猫。
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德性，但比上次见面时更瘦，眼窝深陷，虚拟形象都透着一股子魂不附体的颓气。他不再是那个悠闲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而是缩在一个数据构成的破沙发里，警觉的打量着四周，活像只刚从捕兽夹里挣脱出来的老狐狸。
“夜莺？你胆子可真够肥的，这时候还敢出来唱歌。”老猫的声音嘶哑，带着点后怕，“知不知道，就因为跟你沾了点边，老头子我差点就被人打包送去数据回收站了！”
“你活着，就说明你的价值比你的命更重要。”叶晚开门见山，懒得跟他废话。
“嘿，小丫头嘴还是这么毒。”老猫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吧，找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干嘛？我可没什么能卖给你的了。”
“我要赵启明的最新动向，特别是伊甸园崩溃后，他的核心团队在做什么。”
“赵启明？”老猫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干笑起来，“我的大小姐，你把人家老巢都给炸了，现在全世界的狗仔跟特工都想找到他。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去？”
叶晚没说话，只是将一份加密文件发了过去。
“这是你没见过的土特产。关于赵启明早期一些非法实验的辅助证据，足以让他旗下另一家还没爆雷的生物公司也跟着陪葬。”
老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乎抓不住的精光。他飞快的扫了一眼文件摘要，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这东西，要是卖给赵启明的对家，足够他安安稳稳的躲到天涯海角，过完下半辈子。
“成交！”老猫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压低了声音，那样子生怕隔墙有耳，“算你运气好，老头子我前两天刚收到点风声。赵启明那老小子，明面上搞什么新闻发布会，装圣人，玩法律游戏，其实都是在拖延时间！”
“他的核心团队，正在偷偷执行一个叫涅盘计划的玩意儿！”
“涅盘计划？”叶晚的心猛的一沉。
“对！就是要浴火重生呗！”老猫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他打算把伊甸园的核心数据，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基石的概念，整个打包，转移到一个更隐蔽也更安全的离线位置！说白了，他要建伊甸园2.0，一个谁也找不到真正属于他一个人的神国！”
叶晚的手指瞬间攥紧。
“我用这份完整证据，换涅盘计划可能的落脚点情报，另外，我需要一批物资跟武器。”
“胃口不小。”老猫咂了咂嘴，但还是点了点头，“东西可以给你，但情报……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方向。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点怪，“我可以白送你一个消息，一个可能比涅盘计划本身更有价值的消息。”
“赵启明身边，现在也不是铁板一块。”
“伊甸园的崩溃，让不少跟着他发财的大佬亏的底裤都没了。特别是涅盘计划，那玩意儿烧钱的速度，比印钞机还快。有人不满了，觉得他疯了，再跟他玩下去，整个集团都得给他陪葬。”
老猫的虚拟影像闪烁了一下，似乎准备下线。
“小丫头，硬碰硬是鸡蛋碰石头。但石头要是从里面长了裂缝，有时候，轻轻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它碎成一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