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重庆褪去了盛夏的燥热，山城步道的青石板路被晨雨润得发亮，空气里混着老茶馆飘出的老鹰茶香气和街角火锅店的牛油味。吴梦琪踩着防滑的木屐式凉鞋，手里攥着杨崇德凌晨发来的短信 ——“辰时三刻，老幺茶馆，带份联盟商户的新样品来”，脚步轻快地往巷子深处走。
老幺茶馆的木门还挂着蓝布帘，掀开时 “哗啦” 一声响，杨崇德已经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了。竹编的藤椅磨得发亮，桌上摆着粗陶盖碗，旁边放着一碟炒花生，碟边压着张泛黄的报纸，头条正是《重庆晚报》对老街味道联盟的报道，“打造重庆特色商业新名片” 的标题被红笔圈了出来。
“小吴，坐。” 杨崇德抬了抬老花镜，指了指对面的藤椅，手里的铜壶正往盖碗里注热水，茶叶在碗底舒展，冒出淡淡的清香，“刚从机床厂那边过来？看你裤脚还沾着点泥星子。”
吴梦琪笑着坐下，把带来的非遗礼盒放在桌上 —— 蜀绣笔记本上绣着迷你版的山城步道，剪纸书签是洪崖洞的吊脚楼造型，竹编收纳盒里还装着周慧珍新绣的轻轨穿楼香囊。“刚去给机床厂送首批福利包样品，顺便跟刘总监确认了非遗体验活动的时间，回来就直接过来了。” 她打开礼盒，指尖拂过蜀绣的纹路，“杨老，您看，这是咱们新增的非遗品类，上周刚完成第一批量产。”
杨崇德拿起香囊，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银线，眼底满是赞叹：“周慧珍的手艺还是这么扎实，你能把这些老匠人聚到一起，不容易。” 他放下香囊，端起盖碗喝了口茶，话锋一转，“不过，最近是不是遇到不少麻烦？我听协会的人说，有人举报你搞垄断，还有之前那个姓李的小伙子，总在背后搞小动作。”
吴梦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杨老早把事情摸得一清二楚。她端起盖碗，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压下心里的感慨：“都解决了，市场监管部门驳回了举报，李伟也被公司处罚了。只是有时候觉得，做销售不仅要跟客户打交道，还要防着身边人的暗算，挺累的。”
“累就对了，做销售哪有轻松的。” 杨崇德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铜壶，往空碟子里倒了点热水，“你知道重庆人熬火锅，最讲究什么吗？” 没等吴梦琪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第一是选料，牛油要选本地黄牛肉熬的，辣椒得是石柱红，花椒要用江津青花椒，少一样都熬不出那个味儿。做销售也一样，资源就是你的料，得选优质的、靠谱的，像你找的这些老商户，就是最好的‘料’，他们的手艺和口碑，比什么都金贵。”
吴梦琪点点头，想起当初为了找蜀绣商户，跑遍了磁器口的巷子；为了核实柠檬基地的品质，顶着烈日在潼南的山坡上蹲了三天。那些看似麻烦的 “选料” 过程，如今都成了联盟最坚实的基础。
“第二是火候。” 杨崇德用手指敲了敲桌沿，“火锅要大火煮沸，再转小火慢熬，牛油才会香得透，辣椒和花椒的味道才会融进去。做销售也得懂火候，什么时候该主动出击，什么时候该沉下心等机会，都得拿捏准。你看你拿下机床厂的订单，先是做客户调研，再借试吃会展示品质，最后在竞标会上打情感牌，一步一步都踩在点上，这就是火候到家了。”
他顿了顿，拿起炒花生剥了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嚼：“可有的人就不懂这个理，像那个姓李的小伙子，总想走捷径，抢你的方案、造你的谣，以为这样就能赢，结果呢？火候没到，料也选错了，最后只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吴梦琪想起李伟在竞标会上的狼狈，还有他被处罚后落寞的样子，心里没了之前的气愤，只剩一丝复杂。“杨老，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太较真了？要是当初稍微让着点他，会不会就没这么多事了？”
“较真不是坏事，但要看较什么真。” 杨崇德放下花生壳，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你对品质较真，对客户需求较真，这是对的；但你要是对鸡毛蒜皮的小事较真，跟人斤斤计较，那就是钻牛角尖了。就像熬火锅，你得防着别人往锅里加不该加的料，比如有人想给你加‘老鼠屎’，坏了你的一锅好汤，你就得及时把它捞出来，不能让它毁了整锅汤。”
他指了指桌上的报纸：“你现在做得好，名声在外，难免有人眼红，想给你使绊子。这时候你不能慌，更不能跟着他们的节奏走，得守住自己的底线，就像你这次应对举报，拿得出证据，说得清道理，这就是最好的‘捞老鼠屎’的办法。”
吴梦琪听着，心里豁然开朗。之前她总纠结于李伟和张莉的暗算，觉得职场太复杂，现在才明白，真正的销售之道，不是要打败所有对手，而是要守住自己的 “锅”，选好料、掌好火候，同时防着别人加坏料。她端起盖碗，朝杨崇德举了举：“杨老，谢谢您，我懂了。”
“懂了就好。” 杨崇德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吴梦琪面前，“给你带了个好东西，看看。”
吴梦琪拆开信封，里面是一份打印的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几十家企业的名字，重庆机床集团、力帆汽车、重庆钢铁这些大型制造企业都在其中，每家企业后面还标注着采购负责人的姓名、联系方式，甚至还有 “喜欢喝老荫茶”“关注员工福利创新” 这样的细节备注。名单最上方写着 “西部制造业博览会参会企业重点名单”。
“西部制造业博览会？” 吴梦琪抬头看向杨崇德，眼里满是惊喜。她之前在行业新闻里看到过这个博览会，知道这是西部规模最大的制造业展会，每年都会有上千家企业参展，其中不乏需要大量员工福利、客户答谢礼品的大型制造企业。
“下个月在重庆国际博览中心举办，为期三天。” 杨崇德端起盖碗，慢悠悠地说，“会上有很多大型制造企业的采购负责人，他们每年都要花不少钱在员工福利和客户维护上，这是你拓展大客户的好机会。” 他指着名单上的 “重庆重型汽车集团”，“这家企业有上万名员工，每年的福利采购预算都在五百万以上，他们的采购总监王海涛，是我以前的老熟人，为人耿直，就看你能不能拿出让他心动的方案。”
吴梦琪看着名单上的细节备注，心里满是感动。这些信息显然是杨崇德特意整理的，每一条都精准地戳中了采购负责人的需求点，比她自己做的客户画像还要详细。“杨老，这份名单太珍贵了，谢谢您。”
“珍贵的不是名单，是机会。” 杨崇德放下盖碗，眼神里满是期许，“你之前做的‘老字号 + 企业福利’模式，在机床厂已经验证过了，现在正好可以借着博览会，推广给更多制造企业。这些企业大多有几十年的历史，老员工多，对‘匠心’‘传承’这样的概念更有共鸣，你的非遗礼盒和亲子体验活动，正好能打动他们。”
他拿起桌上的蜀绣香囊，轻轻晃了晃：“你看这个香囊，要是印上企业的 LoGo，当成员工节日福利，既实用又有文化底蕴；再结合你的非遗体验活动，让员工带着孩子学蜀绣、做剪纸，不仅能增进亲子感情，还能提升员工对企业的归属感，哪个老板不喜欢这样的福利方案？”
吴梦琪茅塞顿开。她之前只想着把非遗礼盒卖给企业，却没考虑到将体验活动与企业的文化建设结合起来。杨老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她拓展大客户的新思路 —— 不仅要卖产品，还要卖 “文化服务”，把重庆的老手艺变成企业提升员工凝聚力的工具。
“杨老，您提醒得太及时了！” 吴梦琪立刻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思路，“我可以针对制造企业设计‘匠心福利套餐’，包含非遗礼盒和定制化的非遗体验活动，比如给汽车厂设计‘汽车模型剪纸体验’，给机床厂设计‘金属丝编织体验’，让福利方案更贴合企业的行业特色。”
杨崇德看着她奋笔疾书的样子，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端起铜壶，又给吴梦琪的盖碗添了点热水：“别急，慢慢来。先把参会的准备工作做好，比如提前跟名单上的企业预约面谈时间，把方案做得更细致，最好能带着商户一起去参展，现场展示老手艺，这样更有说服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博览会上鱼龙混杂，难免会遇到竞争对手，比如之前跟你抢机床厂订单的渝州特产供应链，他们肯定也会去。你要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守住自己的‘料’和‘火候’，别被别人带偏了。”
吴梦琪点点头，把杨老的话记在笔记本上，旁边还特意画了个小火锅的图案，标注 “选好料、掌火候、防坏料”。她抬头看向窗外，山城步道上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在茶馆门口驻足，好奇地看着桌上的非遗礼盒；远处的嘉陵江泛着粼粼波光，长江索道在天空中缓缓移动，像一条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线。
“杨老，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吴梦琪合上笔记本，眼神坚定，“我会带着联盟的商户们，把重庆的老手艺和真诚，带到博览会上，让更多企业看到我们的实力，也让更多人爱上重庆的老味道。”
杨崇德满意地点点头，端起盖碗跟吴梦琪碰了碰：“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到时候要是需要协会帮忙，随时跟我说，咱们重庆的老匠人，就得抱团取暖，才能把手艺传得更远。”
两人又聊了会儿博览会的细节，直到日头偏西，茶馆里的客人渐渐散去，吴梦琪才起身告辞。她抱着非遗礼盒和那份珍贵的名单，脚步轻快地走在山城步道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路上，与茶馆的蓝布帘、远处的吊脚楼，构成了一幅温暖的山城画卷。
走到巷口时，吴梦琪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老幺茶馆。杨崇德还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朝她挥手，铜壶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她握紧手里的名单，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西部制造业博览会上打出一片天地，不仅要为联盟拓展更多大客户，还要让重庆的老手艺，在更大的舞台上绽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