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仓惶离去,沉重的镇魂铁门再次将内外隔绝,只留下叶尘独处于这充斥着魔煞与死寂的黑暗牢笼之中。
九幽镇元大阵的光芒依旧在闪烁,强大的压制力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灵力与神识。然而,叶尘盘坐于地,心神却前所未有地沉静。
他细细体味着方才那一式“寂灭剑罡·归墟”。那一剑,并非依靠磅礴的剑元,而是以自身平衡剑意为引,勾动了元婴深处那些寂灭烙印中蕴含的一丝“终结”法则,将其凝聚于一点爆发。其本质,更接近于一种“法则”层面的攻击,故而才能无视那四头魔物强悍的肉身与魔元,直接将其存在“归墟”。
“威力虽强,但消耗亦是巨大,且对心神负担极重。以我目前状态,全力施展,恐怕最多三剑便会油尽灯枯。”叶尘冷静分析着利弊,“而且,此招蕴含的寂灭意蕴太过极端,若掌控稍有差池,反可能伤及自身道基。”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那缕重新凝聚的、发丝般的暗金色寂灭剑罡缓缓游弋。与之前相比,它似乎凝实了一丝,颜色也深邃了一分。
“嗯?”叶尘敏锐地察觉到,在这镇魔狱底层,周围那浓郁精纯的魔煞之气与万年阴寒死意,在接触到寂灭剑罡时,非但没有如寻常灵气般被排斥,反而如同遇到了同源之物,被其缓缓吸收、同化!
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确确实实在发生!
“是了!寂灭意志吞噬万物归于‘无’,这魔煞、死气,亦是‘存在’的一种,同样在其吞噬范畴之内!只是层次远不及那寂灭原点纯粹。”叶尘眼中精光一闪,“此地对于旁人乃是绝地,但对我而言,或许是一处……修炼寂灭剑罡的宝地!”
他不再犹豫,立刻改变策略。不再单纯依靠自身剑元去温养、凝聚寂灭剑罡,而是主动运转功法,以那一道寂灭剑罡为核心,如同张开了一个微小的漩涡,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吸纳周围环境中的魔煞与死寂之气!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如同溪流。但随着叶尘对寂灭剑罡掌控力的提升,以及对这种“吞噬”过程的熟悉,那漩涡逐渐扩大,吸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嗤嗤嗤——!
精纯的魔煞与死气涌入寂灭剑罡,被其中蕴含的更高层次的寂灭意蕴迅速炼化、提纯,化为一种更加晦暗、更加内敛的毁灭性能量,补充着寂灭剑罡的消耗,并使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凝实!
与此同时,叶尘能清晰地感觉到,元婴深处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寂灭烙印,其散发出的侵蚀之力,似乎也因为这股外来“资粮”的注入,而变得温顺了一丝。就仿佛一个饥饿的凶兽被喂食,暂时缓解了其躁动。
“果然有效!”叶尘心中振奋。照此速度,他不仅能够加速寂灭剑罡的修炼,甚至有可能借此机会,逐步“喂饱”并炼化那些寂灭烙印,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他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独特的修炼之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何地。混沌剑域自然护住周身,将那些过于狂暴、不适合直接吸收的杂乱魔念与负面情绪隔绝在外。破妄剑瞳内视己身,精准调控着吸纳与炼化的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他丹田之内,那一道寂灭剑罡已然从发丝粗细,增长到了小指般大小,色泽暗金深邃,静静盘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而其核心处那一点寂灭意蕴,也变得更加凝练、纯粹。
他甚至尝试着,在不施展“归墟”的情况下,仅仅引动一丝寂灭剑罡的气息附着于寻常剑气之上。顿时,那灰金色的平衡剑气威力暴涨,带着一股侵蚀、瓦解万物结构的特性,远超从前!
“若能彻底掌控此力,将其完美融入我的平衡剑道体系,我的实力必将发生质的飞跃!”叶尘信心倍增。
然而,就在他修炼渐入佳境之时——
“咚……咚……咚……”
一阵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深处的沉闷声响,自牢室下方更深的地底传来。
这声响并非实体声音,更像是一种……意念的波动?带着一种古老、蛮荒、以及被禁锢了万古岁月的……愤怒与不甘!
叶尘猛地从修炼状态中惊醒,豁然睁开双眼,眸中灰金色光芒一闪而逝。他凝神感应,那声响却又消失无踪,仿佛只是幻觉。
“这镇魔狱底层……难道还关押着别的什么东西?”叶尘心中升起一丝警惕。能以意念穿透这重重禁制与镇魂铁门,影响到他心神的存在,其实力绝对远超方才那四头魔物!
他想起苏婉清玉简中那句“小心镇魔狱”。莫非,指的不是王罡的陷阱,而是这狱底本身隐藏的秘密?
他再次尝试以神识探向地底,却被一层更加厚重、更加古老的禁制之力阻挡,无法深入。
“有意思。”叶尘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生出了一丝探究之意。他如今的感知,因融合了起源与寂灭的奥秘,变得异常敏锐。他隐隐感觉到,那地底深处传来的波动,虽然充满了暴虐与混乱,但其核心,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的、更加古老苍茫的气息。
“莫非与太古之事有关?”叶尘若有所思。青阳宗立宗久远,这镇魔狱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关押过何等存在,谁又能说得清?
他暂时压下心中的好奇,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并将寂灭剑罡修炼到一定程度,以应对王罡接下来的手段,以及……可能来自这狱底未知存在的威胁。
他重新闭上双眼,更加专注地引导着周围的魔煞死气,那一道小指粗细的寂灭剑罡如同贪婪的幼龙,不断吞噬、成长。
黑暗的牢室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那微不可察的煞气流动声,以及叶尘体内逐渐变得强盛起来的气息,在无声地诉说着……潜龙在渊,静待风云。
而在地底那无尽的黑暗深处,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意志,似乎也因为叶尘身上那独特的、混合了起源与寂灭的气息,而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一场风暴,正在这青阳宗最森严的牢狱之底,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