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把藤藤蛇拐回家了？”叶依依忍不住笑着问。
“我哪是那种人？”李明轩一脸正气，语气斩钉截铁。
叶依依眯起眼盯着他。他沉默了两秒，咳了一声，小声补了一句：“好吧，我是。”
“不过它一开始可不肯跟我。”他耸耸肩，回忆道，“当时我把晕倒的藤藤蛇抱回去，先给它喷了点伤药，又从我表哥那讨了些清水和鱼饵。”
“鱼饵？”叶依依挑了挑眉，直觉不妙。
“没办法，当时身边就只有这些，就是那种工业化的宝可梦零食，把它们化开成糊糊，再团成一小坨一小坨，可以用来钓水系宝可梦。”李明轩解释，“卖相嘛……非常感人。而且对非水系宝可梦来说，估计吃着有点腥。”
“你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家吃这种东西？”叶依依直接扶额，“怪不得它不想理你。以后我多给你做点宝芬和能量方块，你得好好补偿人家。”
李明轩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当时藤藤蛇其实吃的挺开心的，不过他怕一开口，藤藤蛇的“救济粮”就要没了。于是他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
就在青藤蛇发呆的时候，果树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只喇叭啄鸟从枝叶间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它。
它已经认不出眼前这只进化后的藤藤蛇了，只当又是某个想偷果子的家伙。它扇动翅膀，震下几枚橙橙果作为“驱离费”，紧接着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示意对方识趣一点，见好就收，赶紧离开。
青藤蛇抬头看了它一眼，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实力变强了，态度就都不一样了啊。”它默默想着。
它低头捡起地上的果子，没有理会喇叭啄鸟的叫嚣。以它现在的实力，想教训这只鸟，简直轻而易举。但它没打算找对方算旧账，真打伤了它，这一家老小可就守不住这棵果树了，等着被别的宝可梦赶走，连栖息的地方都没了。
最关键的是，对战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等下被自家训练家问起来，又要逼逼叨叨了。
它尝了一颗果子，已经熟透了，拿过去做沙拉感觉不错的样子。但总觉得没它记忆里的那碗“糊糊”好吃。
那碗“鱼饵”很腥，口感也很糟糕。现在想起，它却觉得是它出生以来吃过最好的东西。
其实它当时也挺混蛋的。
吃完东西，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李明轩在后头追了一路，它本来是打算甩掉这个少年的，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又不太好意思再用藤鞭抽他，只好闷着头把他领回了自己的“窝”。
那不过是一个破旧的树洞，里面草草铺了几片树叶，开口小得刚好容它钻进去。它缩进里面之后，就没再搭理那个少年，想着他该知趣地走了。
果然，李明轩在树洞外站了一会儿，没见它理人，就转身离开了。
藤藤蛇一时间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没想到，下午他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些新鲜的树果，悄悄地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开。它等他走远后，偷偷地跑出来，把果子吃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是香喷喷的宝芬。
这一次，李明轩更大胆了，直接将食物丢进树洞里，还蹲在外头跟它讲话。
到了第三天，它在约定的时间，准时的蹲在树洞口，不动声色地等待，像在期待今天男孩会带来什么好东西。
可那天，它等来的不是李明轩，而是一只外出采蜜的大针蜂。
当初选这里当落脚点，是因为旁边有一整片漂亮的花海。它觉得地方风景好，空气又香甜，谁不想住在这？
它却从未想过，这么好的地段，为何没有其他宝可梦来安家。
因为这里，是大针蜂采蜜的地方。
大针蜂的领地意识极强，任何闯入的陌生宝可梦都会被无情驱逐，甚至攻击。
等它反应过来，树洞口已经被堵上。也许是看藤藤蛇太弱，大针蜂并没有召唤同伴，只是戏弄似的，用双针一点点撬树洞的边缘，缓缓扩大洞口，时不时还往里捅上几下。
藤藤蛇缩在洞里，遍体鳞伤，身子一寸寸蜷紧。它心里明白——这次，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它闭上眼睛，做好等死的准备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外面响起。
“藤藤蛇！”那是男孩的喊声。
熟悉、清晰、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劲。
它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重重的跳动。
……
“我当时看情况挺紧急的嘛，地上正好有块石头，我就顺手砸了上去。”李明轩说着，弯腰捡起一块鹅卵石，随手朝溪水里一抛，清脆的一声响，激起圈圈涟漪。
“啧，你这老手艺又来了。”叶依依忍不住笑了，“上次救我也是这么砸的。然后你又撒腿就跑？”
“这次不一样！”李明轩挺直了腰，一脸自豪地说，“我看大针蜂要追我了，就赶紧让藤藤蛇从树洞里冲出来。”
他比划着，“然后让藤藤蛇用藤鞭把那家伙的脑袋直接缠住往树洞里塞，我趁机从后面给大针蜂来了一脚，把它直接卡在洞口动弹不得，然后我们俩就赶紧溜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语气里满是得意。
“好啊你，又偷偷摸摸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李明轩原本正沉浸在回忆的豪情中，没想到叶依依脸色说变就变。
“啊？这都多少个月前的事了……”他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试图用笑容糊弄过去，“而且也没出事嘛，最后不是顺利脱身了？”
叶依依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语气软了几分，低下头嘟囔道。
“但是不做这样的事，又不像你了。我也不是想限制你什么，就是……”
她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了。
“你要是出事了，我……我们会担心的啊。”
李明轩微微一怔，他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认真。他轻地搂住了叶依依的肩膀，声音柔和地回应道。
“我以后会更成熟一点的，不会再那么莽撞，会先思考、再行动。”
叶依依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少年与少女站在溪水边，阳光打在他们身后，影子落进潺潺的水声里。
……
青藤蛇的回忆也缓缓来到了尾声。
那天，它和李明轩一起躲在溪水里，浑身湿透，两个人一蛇大眼瞪小眼。等确认大针蜂没有追来，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大概就是那一刻，藤藤蛇终于下定了决心。它认定了，自己选择的训练家，就是眼前这个跟落汤鸡一样的男孩。
随后，它主动带着李明轩去了自己曾经的“家”。
培育屋门前，年轻的培育家小姐姐看到它的一瞬间，几乎是冲上来的，扑进藤藤蛇怀里时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她抱着它，手却抖得厉害，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它鳞片上，滚烫得像要烫穿它的心。
她一边哭一边不停道歉，说自己只是说了气话，从没想过它会真的离开，说自己这些天几乎把附近的栖息地都找遍了。
这一次，藤藤蛇没有挣扎，没有扭头，它静静地靠在她怀里。
不过温情没持续太久。
哭完之后，小姐姐对它好一通数落，声音哽咽却不失严厉，而后，她将它郑重地交给了李明轩。
办理完手续的那一刻，李明轩正式成为了藤藤蛇的第三任训练家。
小姐姐蹲下身，轻轻捧着藤藤蛇的脸，第三次重复那句告别时说过的话。
“藤藤蛇，要过得好哦。”
这次，藤藤蛇没有像上两次一样掉头离开。它直视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事不过三。
这次，它真的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