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悬魂梯破幻，莲心抗迷缠
雨水的悬魂梯藏在云雾里，石阶被千年潮气浸得发绿，踩上去“咯吱”作响，像随时会断裂。这里的雾气带着淡紫色，能顺着人的呼吸钻进脑子里，把幻象织成网——明明脚下是石阶，眼里却可能看见深渊；明明身边是同伴，耳边却可能响起恶鬼的哭嚎。蚀骨崖的抗蚀籽种下去，叶片被幻雾缠得蜷成一团，根须在石缝里乱缠，没多久就枯死了——可今天，梯旁的固石台却冒出了片靛蓝，是莲心社送来的“抗幻籽”从石缝里钻了出来。靛蓝色的叶片上长着层细碎的反光鳞，能把幻雾反射回去，像贴了层防幻膜，叶柄里藏着“醒魂丝”，周医师说那是“天然破幻针”，能顺着气味钻进人的鼻腔，戳破脑子里的幻象，根须像钢钎似的扎进岩石深处，分泌出淡蓝色的“固魂胶”，既能粘住松动的石阶，又能驱散周围的幻雾，叶心藏着个蓝紫色的花苞，像握着颗能照破虚妄的水晶球。
“真能在幻象里站得住！”梯主拄着根包铁的木杖，杖头刻着避幻符，蹲在固石台边，深吸一口抗幻籽周围的空气，先前被幻雾搅乱的心神立刻清明了，“周医师说这醒魂丝是‘醒脑香’，比道士的符水还管用，俺先前还怕它被幻雾迷得乱长，现在看，就是雾最浓的时候，它的根也能直挺挺扎进石头里！”他婆娘挎着个竹篮，里面是从蚀骨崖学来的“破幻浆”，正往石阶缝里撒，淡蓝色的粉末落在石上，幻雾一沾就像被点燃的烟似的散开，“你看这浆，加了抗蚀籽的抗蚀丝粉末熬的，能帮着醒魂丝破幻象，还能让固魂胶更黏，把松动的石阶粘牢，比往石阶上贴符咒强——符咒被潮气泡几天就烂了，这浆越潮越管用。”
林默站在梯顶的望梯台，台边围着半人高的石栏，栏上缠着抗幻籽的藤蔓，把幻雾挡在栏外。他身边的木箱里装着新铸的“破幻章”，章面是带反光鳞的靛蓝叶托着蓝紫苞，根须扎进岩石，旁边刻着“定”字，星银的纹路在雾里泛着清亮的光，像能把幻象都定住似的。“雷去东边的无回谷了，”他对踩着石阶上来的梯主喊，声音被雾气滤得有点飘，“那边的谷里藏着会模仿人声的‘勾魂鸟’，谷底的流沙能把人往下拖，还长着会让人产生思乡幻觉的‘忆魂草’，我让他带些‘抗勾籽’——是抗幻籽和幽冥谷的抗影籽杂交的，醒魂丝能防勾魂鸟的叫声，固魂胶能挡流沙陷，反光鳞能照散忆魂草的幻觉。”
黑寡妇穿的麻布衫缝了层反光片，是悬魂梯的老向导给缀的，说“能借光破幻”，外面罩着件涂了固魂胶的皮褂，防蚀藤往身上缠，腰间系着根麻绳，绳头绑在石栏上，防在幻象里失足。她手里攥着捆扎着红绳的醒魂草，正往固石台边缘插，草叶能散发刺鼻的气味驱散幻雾，绑着抗幻籽的醒魂丝标本，红绳在雾里像条结实的锁链，把幻象挡在绳外。“这叫‘幻障’，”她对帮忙的村民说，“醒魂草能把幻雾挡在台外，醒魂丝标本能引着抗幻籽的叶片往光照多的地方转，反光鳞更亮，还能借草叶挡住乱窜的蚀藤。”她指着梯边新凿的“导雾槽”，“那是按迷雾泽的法子凿的，把梯上的幻雾引到梯外的深谷里，槽壁铺着抗幻籽的根须标本，能引着根须往槽边长，让固魂胶借着槽里的气流增强黏性，比人拿着扫帚赶雾省事多了——雾被引走了，幻象就少了。”
丫丫和阿苗躲在望梯台的定魂棚里，棚里燃着醒魂草和硫磺的混合烟，能把幻雾和潮气都挡在外面。画纸铺在垫着油纸的木板上，免得被雾气打湿，丫丫的笔尖沾着固魂胶调的颜料，画出来的线条在雾里不会晕开。画纸上，抗幻籽的根须在石缝里扎得笔直，反光鳞在叶片上闪着微光，导雾槽的幻雾顺着槽壁往谷里流，醒魂草在台边排成排，像道挡幻的墙。“这是给无回谷的人画的，”丫丫用蓝笔在画纸上标着幻雾的流动方向，特意把抗幻籽的位置画在光照与雾气的交界，“阿苗说要标清楚‘叶带反光鳞，根扎岩石深，槽导幻雾去，不怕幻象侵’，让他们知道这籽是怎么跟幻象打交道的——不是硬扛，是会照、会醒、会借力。”
阿苗的皮包里装着本《悬魂梯种药要诀》，是她和周医师根据幻雾特性改的，里面记着“如何在固石台的岩石缝播种”“怎样用醒魂草挡幻雾”“雾最浓时如何给花苞套防幻罩”，每页都贴着带反光鳞的叶片或固魂胶的标本，摸上去滑溜溜的，还带着点清凉的气味，不像周围的幻雾那样发闷。“这是给梯主的，”她把册子递过去，指着其中一页的插画，“您看这防幻罩，用竹篾编个镂空的小罩，外面贴满反光鳞，既能挡幻雾糊住花苞，又能让醒魂丝的气味散出去，比用布包着强——布会吸雾气，这罩子能反光破幻。”
从蚀骨崖跟来的药农老郑，正教村民们用“抗幻取籽器”——这是老铁匠特意改的，柄是空心的木管，里面装着醒魂草粉，能提神醒脑，头上的小钳带着固魂胶齿，能在石缝里夹出固魂胶包裹的籽，钳口还镶着小块反光石，在雾里会发光，方便找籽。他蹲在岩石缝边，往木管里吹了口草粉，握着胶柄把钳子伸进石缝，轻轻一夹就带出颗裹着蓝胶的籽，“看见没？这器子上的总章印刻在木管的醒魂草旁，再浓的幻象也迷不了眼，就像咱们莲心社的人，再虚的幻境也乱不了心神！”
周医师背着药篓在悬魂梯转悠，篓里的抗影籽裹在防雾布里，是幽冥谷的谷主特意选的抗逆品种。“你们这的石缝里有‘幻虫’，”他用镊子夹起只半透明的小虫，放在醒魂草旁，虫立刻化成了水，“得往播种的岩石缝里塞些艾草团，驱虫还能增强醒魂丝的效力，我已经让林默从村外运了几筐，就堆在导雾槽起点。”他指着岩石上的青苔，“这种苔能在低幻区活，还能指示幻雾浓度，长得匀的地方雾气淡，让抗幻籽的根往那长，错不了。”
雾稍淡的清晨，村民们忙着给抗幻籽的叶片擦去落尘，让反光鳞更亮，往导雾槽里补铺根须标本；雾最浓的正午，又往石缝里撒破幻浆，帮着醒魂丝破幻象。抗幻籽的靛蓝色叶片在悬魂梯上像抹冷静的色，反光鳞反射着透过雾的微光，固魂胶在根须外结得越来越厚，把松动的石阶粘得牢牢的，抗幻取籽器挂在定魂棚的柱子上，木管里的醒魂草粉始终散发着清味，没被幻雾盖过。梯主煮了锅野菌汤，菌是从固石台边采的，带着点土腥味，汤里加了点抗幻籽的嫩叶，香气混着醒魂丝的清凉，漫得半梯都是。
定魂棚的石桌旁，梯主举着个陶碗，里面盛着自酿的艾草酒，酒里泡着晒干的醒魂丝标本，喝着带点微苦的清冽，“俺们这地方，祖辈都说‘悬魂吃人’，多少人在幻象里摔下梯，是莲心社让俺们知道，再虚的幻境也能长出定得住的绿。这抗幻籽不光长叶，还长心气，让俺们觉得这走在悬梯上的日子，也能过得踏实。”他把酒碗往岩石上一磕，酒液顺着石缝流进根须网，被固魂胶裹着往下渗，没一会儿就把周围的幻雾冲开片清明，“这碗酒敬悬魂梯，敬莲心社，更敬这石缝里的绿芽——它能定，俺们就能在悬魂梯活出个样！”
众人跟着举杯，艾草酒的清苦混着菌汤的鲜，在喉咙里润出股劲，连带着被幻雾搅得发昏的脑袋都清醒了些。有个在幻象里摔断过腿的老汉摸着抗幻籽的叶片，粗糙的手掌在反光鳞上蹭了蹭，突然笑了：“俺先前把石阶看成了蛇，一脚踏空摔断了腿，见了这梯就怕，可这芽却敢在幻雾里扎根，叶片带鳞能反光，根还会吐胶粘石头，比向导的罗盘还管用。莲心社的好，就像这醒魂丝，把日子里的虚头巴脑都戳破了，让人活得明白。”
黑寡妇看着石桌旁的身影，看着固石台的绿芽在幻雾里越扎越牢，突然觉得这悬魂梯的幻象都带着点温柔。她知道，这些抗幻籽会在梯边织满破幻网，这“破幻章”会激励更多人向虚妄宣战，这《悬魂梯种药要诀》会让无回谷、幻梦滩都长出能与幻境共处的绿。而莲心社的故事，会像这抗幻籽的反光鳞，在迷离的岁月里折射出清醒的光，让每个听到的人都知道，曾经有群人，用智慧和坚韧，让绿色照破了幻象，让莲心在最虚妄的地方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