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这才如梦初醒，连滚爬跑过来，点头哈腰。
我目瞪口呆。
这……这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太简单粗暴了吧？！堵不如疏啊老板！
“追加评价：处理纠纷手段粗暴，治标不治本，未能从根本上解决假冒伪劣产品问题，未能提升消费者（鬼）满意度。差评！” 我愤愤不平地戳着虚拟屏幕。
“根源？”鬼王终于侧头瞥了我一眼，血眸里没什么情绪，“欲望是根源，你能斩尽？”
我被他问得一噎。
他不再理我，继续往前走。我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片被强行“静音”的区域，那些鬼魂脸上凝固的愤怒、委屈和茫然，像根刺一样扎在我眼里。是，欲望难除，但至少……能做点什么吧？
巡检继续。老板的气场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一路走来，别说异常能量波动，连大声说话的鬼都没有。这巡检简直像个走过场的领导视察，无聊，且形式主义。
“评价：巡检流于形式，未能深入基层了解真实情况，存在严重官僚主义作风。差评！”
就在我琢磨着怎么把这条差评写得更加文采斐然时，鬼王在一家看起来格外冷清、连招牌都歪了一半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这家店卖的是“记忆碎片”，各种颜色的光球在昏暗的橱窗里沉浮，看起来生意极其惨淡。
老板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那堆记忆光球上，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突然，他抬手，凌空一抓。
一个毫不起眼的、色泽灰暗的记忆光球从角落里飞入他手中。与此同时，店铺深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惊恐的闷哼。
鬼王看都没看那店铺里面，只是指尖微微用力。
“噗”一声轻响，那灰暗的光球连同里面封存的一段不堪记忆，瞬间湮灭。
“清理了一只靠窃取、贩卖痛苦记忆为生，并试图以此滋养自身、窥探本王行踪的‘噬忆魔’。”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解释，“这便是异常波动。”
我愣住了。
所以……他并不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他早就感知到了异常，只是不动声色，直到精准揪出目标？
“那个……之前的‘市场监管缺位’、‘流于形式’差评……能撤回吗？” 我小心翼翼地在内心询问系统。
系统界面冷漠地闪烁了一下，弹出一行小字：【评价一旦提交，无法更改。】
我：“……” 完犊子。
鬼王似乎轻笑了一声，极轻极淡，消散在鬼市嘈杂的背景音里，却让我头皮发麻。他绝对知道！
解决了“噬忆魔”，鬼王似乎完成了今日巡检的主要KpI，转身便打算离开鬼市。
跟在他身后，我看着他那仿佛背负着整个幽冥重量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家伙，好像……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管事？只是他的管法，跟我这种底层小员工理解的，不太一样。
就在我们即将走出鬼市入口的牌坊时，旁边一个缩在角落里、浑身笼罩在破旧黑袍里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他面前没有摊位，只放着一个脏兮兮的蒲团，像个乞丐。
但在鬼王经过他身边的瞬间，我灵魂绑定的那个反馈系统，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起来，发出只有我能看见的、刺眼的红光警告：
【警告！检测到超高权限伪装！疑似非法入侵！】
【错误！目标能量层级无法解析！】
【建议：立即上报！立即上报！】
那红光刺得我脑仁疼，【立即上报】四个字像催命符一样在我眼前狂闪。
上报？跟谁上报？我眼前就站着阴阳两界最大的boSS！难道要我戳戳他的腰，说“老板，你看那边有个好像比系统还牛逼的家伙，你去查查”？
我死死盯着那个黑袍“乞丐”，他低垂着头，身形佝偻，在鬼王经过时甚至微微颤抖，表现得比周围其他鬼魂更加恐惧。但系统那几乎要过载的警告告诉我，这绝对是个影帝级别的老阴比！
鬼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完全没有察觉。是他真的没发现，还是……他发现了，但在钓鱼？
眼看就要走出鬼市，我心一横。妈的，拼了！这破系统虽然坑，但预警功能好像是真的。要是这黑袍家伙真是什么恐怖存在，现在不捅出来，万一后面出了事，我这“贴身记录员”第一个倒霉！
“大、大王！”我压低声音，几乎是扯着他的袖角，指了指那个角落，“那边……系统报警了，红得跟过年似的！”
鬼王脚步一顿，终于侧过头，血眸顺着我指的方向扫了过去。
就在他目光触及黑袍人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以黑袍人为中心轰然爆发！原本喧嚣的鬼市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鬼魂的动作、声音全部凝固！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兜帽下不再是卑微恐惧，而是一片深邃的、旋转的星空，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秘密！
“东岳！”一个恢弘、古老、带着无尽威严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你这幽冥，也该换换主人了！”
自称“古神”的家伙话音未落，整个鬼市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脚下的青石板化作蠕动的血肉，周围的店铺变成狰狞的巨口，无数扭曲的、不可名状的触手从虚空中伸出，向我们席卷而来！
卧槽！开场就放大招？！这视觉效果比地府年度总结报告里的恐怖多了！
我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下意识就想抱头鼠窜。但腿刚迈开，就发现身体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定在了原地——是鬼王。
他依旧站在那里，玄色常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纹丝不动，甚至连发丝都没乱一根。面对那足以湮灭寻常仙神的攻击，他只是抬了抬眼皮。
“聒噪。”
同样是这两个字，但这一次，带着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冰冷的……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