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撞击让程诺的魂体几乎要当场崩碎。
天旋地转，无数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锋利的刀刃，从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刮过。
痛！
深入骨髓，不，是深入魂魄本源的剧痛！
他挣扎着睁开眼，四周是一片死寂的灰。断壁残垣，倒塌的石柱，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连时光都为之腐朽的荒芜气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
“程……程哥……”
身边传来录功曹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他的魂体比程诺更加虚幻，几乎半透明，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程诺想开口安慰他，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嘶哑声。他试图调动体内仅存的阴气，但那股曾经如臂使指的力量，此刻却像一盘散沙，根本无法凝聚。
他的魂光，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瞬间，程诺的瞳孔骤然收缩！
强制休眠！
在这种被强大敌人追杀的绝境下，强制休眠就等于死亡！
他会变成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活靶子，任由对方宰割！
冰冷的数字，如同死神的催命符，一下下敲击在他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上。
“不……不要……”录功曹彻底崩溃了，他看着自己不断逸散的魂体，又看着程诺身上那微弱到随时可能熄灭的光芒，绝望地哭喊起来，“我们要死了……我们死定了……”
“闭嘴！”
程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录功曹混乱的心神上。
录功曹的哭声戛然而止，呆呆地望向程诺。
只见程诺半跪在地上，身体摇摇欲坠，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光芒黯淡，却依旧死死地盯着他，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录功曹，”程诺的声音虚弱，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报出你的魂体完整度、剩余阴气，以及周围三米内所有能量反应。现在，立刻执行！”
命令，是拉回一个士兵崩溃神智最有效的方式。
录功曹被这股濒死之际依然不减的威严所震慑，几乎是本能地开始调动自己作为文职鬼仙的探查能力。
“我……我魂体完整度17%，阴气……阴气不足半成……周围……周围能量混乱，死气浓度极高，法则……法则是破碎的……”
倒计时还在继续。
程诺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像一台即将报废的超级计算机，压榨着最后一点计算力。
破碎的法则……死气……
他一边听着录功曹的报告，一边强行命令系统：“分析当前环境数据，匹配地府资料库，寻找……寻找可以隔绝神念探查的区域！最高优先级！”
时间不够！
程诺的视线开始模糊，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只剩下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和自己沉重的心跳。
他知道，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脆弱和无力。曾经引以为傲的强大力量，在绝对的重创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不是神，他也会死。
“……能量反应……左前方七米，有一处……能量空洞？不，不对，那里的能量反应是……零？”录功曹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零？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程诺混沌的意识！
找到了！
唯一的生机！
程诺猛地抬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录功曹所指的方向。
那里，是一面坍塌了一半的石墙，墙角处，有一道毫不起眼的、 eдвa可见的黑色裂缝，仿佛空间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
“过去！”
程诺嘶吼着，伸手去推身边的录功曹。
录功曹还在发愣：“程哥，那里……”
“进去！”
程诺的魂光猛地一闪，像是回光返照，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一把将录功曹狠狠推了出去。
录功曹一个踉跄，不受控制地朝着那道裂缝扑去。
程诺的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但他最后的意念，却在系统界面上疯狂操作。
一张闪烁着微光的符箓出现在他手中，他用最后的意志，将其甩向那道裂缝。
录功曹半个身子已经跌入了裂缝，他惊恐地回头，只看到程诺的身影在迅速变得透明，脸上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听见的意念，传入他的脑海。
“躲进去……活下去……等我……”
那张隐匿符，精准地贴在了裂缝之外的石壁上，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随后，整个裂缝连同那一点点泄露出的气息，都彻底消失不见。
程诺的魂体，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如同一尊石雕，静静地倒在裂缝之外的废墟之中，生机全无。
就在他意识沉寂的下一秒。
一股恐怖到足以冻结整个空间的浩瀚神念，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蛮横地碾过这片废墟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粒尘埃。
神念在程诺“尸体”的上空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什么。
最终，它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生命迹象，也没有找到另一个灵魂的踪迹。
神念缓缓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寂的废墟，重归宁静。
然而，在那面贴着隐匿符的石壁上，那张刚刚还发着微光的符箓，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边缘已经开始化为飞灰。
它所剩的能量，正在飞速消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