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塌不了。”
“剩下的，交给你们，清理了。”
陆晚灵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家务事。
但这轻描淡写的话语，落在萧远山和一众龙牙特战队员的耳中，却不亚于一场十二级的地震。
清理？
清理什么？
一个让整个“隐龙”都如临大敌，甚至准备了“天幕”预案的S级禁地。
一个盘踞京郊多年，连他们都感觉棘手无比的毒瘤。
就这么……没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从黑暗中缓步走出的三人。
陆晚灵，一袭白裙，在硝烟弥漫的废墟中，竟是纤尘不染。
墨尘，一身黑衣，渊渟岳峙，仿佛刚才只是进去散了个步。
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陆晚灵身后，手里还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这哪里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天大战的样子？
分明就是郊游归来。
萧远山喉咙发干，大脑一片空白。
他身为“隐龙”少将，见惯了大风大浪，可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按照流程进行询问。
“陆小姐，根据……”
他刚刚开口。
墨尘冰冷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那目光不带任何杀气，却让身经百战的萧远山如坠冰窟，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种来自生命层级的绝对碾压。
仿佛他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连同这片空间一起，被彻底抹去。
陆晚灵没有理会僵在原地的萧远山。
她只是低头，对瑶瑶温和地说了一句。
“我们，回家。”
然后，她便拉着瑶瑶，径直走向那辆停在不远处的，普通的黑色轿车。
墨尘紧随其后。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再看这些全副武装的国家精锐一眼。
就好像，他们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数百名龙牙特战队员，手持最先进的武器，却没人敢动一下。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发动，然后不急不缓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到车尾灯彻底看不见了。
一个年轻的队员才颤抖着声音，问向旁边的队长。
“队长……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队长苦笑一声，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
“不然呢？”
“你敢拦吗？”
是啊。
谁敢拦？
刚才那男人的一瞬间的对视，已经摧毁了他们身为兵王所有的骄傲和勇气。
他们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但在那种存在面前，他们和路边的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萧远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看着那个被融开的、深不见底的洞口，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一队，二队，跟我进去！”
“三队，四队，封锁现场，救助伤员！”
“是！”
……
地下三十三层。
当萧远山带着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时。
所有见多识广的特战队员，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大厅一片狼藉，无数破碎的培养皿散落一地，黏稠的、不知名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数百名被解救出来的实验体，或蜷缩，或躺倒在地上，眼神空洞，麻木。
医疗兵立刻上前进行救治。
当他们看到那些人身上触目惊心的改造痕迹，和仪器上显示的诡异生命数据时，无不脸色发白，胃里翻江倒海。
这里根本不是研究所。
是魔窟！
“报告将军！发现大量非人生物残骸！”
一个侦查兵在另一间大厅里，发出了惊骇的报告。
萧远山快步赶了过去。
只见那巨大的圆形大厅里，铺着一层厚厚的沙土和焦黑的碎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刺鼻味道。
技术人员用便携仪器分析着那些残骸。
“将军……这些残骸的基因序列……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
“根据能量残留估算，它们每一个，生前的能量读数，都足以媲美一个小型战术核武……”
听着报告，萧远山只觉得手脚冰凉。
十二个……
十二个行走的核弹头。
就这么，被无声无息地，拆成了零件？
他继续向深处走去。
最终，来到了那个被轰碎了晶体门的，核心控制室。
这里反而异常干净。
除了满地的晶体碎屑和瘫痪的屏幕，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体。
没有血迹。
魏长生，那个搅动了世界风云的枭雄，连同他最终的底牌，仿佛就这么从世界上被彻底蒸发了。
“将……将军……”
一个负责数据恢复的技术员，颤抖着声音喊道。
“我们……恢复了最后几分钟的监控录像……”
萧远山走了过去。
屏幕上，雪花闪烁，随即出现了魏长生最后疯狂的画面。
他变成怪物。
然后，在那漫天神佛般的光影中，被寸寸分解，抽离，最后化为虚无……
“啪。”
萧远山关掉了屏幕。
他闭上眼，沉默了良久。
然后，他拿起了最高加密等级的通讯器。
“接，‘天枢’。”
……
“隐龙”总部。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里，坐着七位气息渊深、不怒自威的老人。
他们，是华国真正的守护神。
是“隐龙”最高决策层——“七星”。
主屏幕上，播放着萧远山传回的所有资料和录像。
从头到尾，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最后一个画面定格。
为首的那位，代号“天枢”的老人，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
“都说说，看法吧。”
“这不是人力能达到的范畴。”一个老人沉声道：“这是神罚。”
“我同意。”另一个老人点头：“魏长生触碰了禁忌，引来了真正的神明，降下惩罚。”
“那个陆晚灵……”
“她不是神明，就是神明的代行者。”
“我们对她的评级和应对策略，必须全部推倒，重来。”
“从今天起，将陆晚灵的档案，列为最高绝密，‘神级’。”
“所有针对她的监控和限制，全部撤销。”
“对她的态度，只有一个——”
“天枢”老人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最高规格礼遇。不计代价，与之交好。”
“这个世界的牌桌，已经重新洗牌了。”
“而她，是那个发牌的人。”
……
京城，一处安静的四合院里。
墨尘已经安顿瑶瑶睡下。
陆晚灵站在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下，抬头仰望着深邃的夜空。
今夜的星空，似乎格外的压抑。
墨尘走到她的身边，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牛奶。
“在想什么？”
“想那个傻子。”
陆晚灵接过牛奶，轻轻抿了一口。
“魏长生穷其一生，追求虚假的永生，最后把自己玩没了。”
“可这天地间，真正想让你我死的那个存在，还好好地待在天上。”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星河。
“墨尘，你有没有觉得。”
“今晚的天道，很安静？”
“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墨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感受不到天道。
他只知道，只要晚灵在身边，哪怕天塌下来，他一剑劈开就是。
就在这时。
陆晚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她的直播后台，自动推送的一条全球热搜新闻。
#震惊！全球多地出现海市蜃楼，天降审判之门！#
陆晚灵点开新闻。
一张张由世界各地网友拍摄的照片，映入眼帘。
伦敦，纽约，东京……
无数大都市的上空，都出现了一座巨大而虚幻的青铜门扉的影像。
那门扉古老威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仿佛随时会从虚幻变为现实，对这个世界进行最终的审判。
陆晚灵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认得那扇门。
天命审判。
前世，让她和墨尘双双陨落的最终劫难。
没想到。
它，这么快就来了。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昭告天下、兴师动众的方式。
“看来，”
陆晚灵放下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天，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