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小比最终以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方式落幕。
沈砺的名字，伴随着“器胚择主”的传奇色彩，彻底响彻整个青云宗外门，甚至在内门也引起了不小的讨论。一个入门不久、修为并非最高的弟子，竟能连连克敌，最终引得器胚主动来投，这份机缘和潜力，足以让任何人侧目。
颁奖仪式简单却隆重。由一位德高望重的传功殿长老亲自为前十名颁发奖励。
当念到沈砺的名字时，全场目光再次聚焦。他稳步上台，从那长老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储物袋。袋中除了一笔不菲的贡献度奖励外，最重要的，便是那枚安静躺在一只温玉盒中的赤玉符牌——凝火器胚。
入手微温，与他体内的煌阳之气隐隐呼应，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勤加修持，勿负此缘。”传功长老勉励道，眼中带着欣赏。
“谢长老，弟子定当努力。”沈砺恭敬回应。
他能感受到台下那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尤其是赵虎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阴冷视线。这器胚，如今成了烫手的山芋，也是荣耀的象征。
颁奖结束，人群渐渐散去，但关于沈砺的议论却久久不息。
沈砺没有在外过多停留，与前来道贺的卫朔简单说了几句，便立刻返回了竹韵院。今日连番大战，尤其是决赛破开楚河防御以及最后引动器胚，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与灵力，急需休整。
关上院门，隔绝外界一切纷扰。他先仔细检查了坤元鼎，发现鼎身上那条裂纹似乎又细微地蔓延了一丝，不禁有些心疼。今日若非靠它抵挡燃血丹，后果不堪设想。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煌阳之气渡入鼎中温养，感受到那丝沉厚灵性传来依赖与欢快的意念，方才稍感安心。
然后，他才郑重地取出那枚盛放器胚的玉盒。
打开盒盖，赤玉符牌静静躺在柔软的锦缎上，流光微转，散发着精纯而温和的火灵之意。他尝试着将一缕灵识缠绕上去，并缓缓渡入一丝煌阳之气。
嗡…
器胚轻轻震颤，赤光大放，竟主动吸收起他的煌阳之气，并反馈回一股更加精纯凝练的火元，让他消耗的灵力恢复速度都加快了几分。一种血脉相连、如臂指使的感觉油然而生。
“果然玄妙…”沈砺心中喜悦。有此器胚在，不仅日后炼制本命法器事半功倍，平日修炼也能辅助凝练灵力，温养神魂，价值无可估量。
但他也清楚记得林安那抹忧色。器胚主动择主，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今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接下来的几日，外门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又有些不同。
沈砺的竹韵院不再无人问津，时常有弟子远远观望，或有一些自认有几分交情的杂役、外门弟子前来攀交情、送贺礼，皆被沈砺以闭关修养为由婉拒。
宗门奖励的贡献度已然到账，是一笔足以让普通外门弟子眼红的财富。沈砺没有吝啬，立刻兑换了大量适合炼气中期服用的“凝元丹”和“培灵丹”，以及一些疗伤、恢复灵力的丹药。修炼之途，财侣法地，财字当头，没有资源，空有天赋也是徒劳。
他也去了一趟废圃，将小比结果和器胚之事告知了朱管事。
朱管事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叼着烟杆，听完后只是掀了掀眼皮：“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运道。器胚择主？啧，麻烦也不小。以后尾巴夹紧点，别有点成就就翘到天上去。”
话虽难听，却透着关心。他仔细询问了沈砺运用坤元鼎的感受和损耗情况，又指点了几句如何以煌阳之气温养器胚的关窍，便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从废圃出来，沈砺心中稍安。有朱老这棵大树在，总能让他感到一丝底气。
这日，他正在院中尝试以器胚辅助修炼，引导煌阳之气在体内运转周天，忽然院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沈师弟可在？林安冒昧来访。”
沈砺心中一动，收敛功法，起身开门。只见林安一袭白衣，笑意温润地站在院外。
“林师兄大驾光临，快请进。”沈砺连忙将林安请入院内。这位丹草阁师兄屡次暗中相助，他心中存有感激。
林安步入小院，目光随意扫过，便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微笑道：“师弟这小院倒是清静。今日前来，一是恭贺师弟小比夺魁，器胚择主；二来，是奉师尊之命，将此物交予师弟。”
说着，他取出一个玉瓶，递给沈砺。
沈砺接过，打开瓶塞，一股清凉沁人心脾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里面是三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莹莹青光的丹药。其药力之精纯，远胜他兑换的凝元丹。
“这是…？”
“此乃‘青灵复元丹’，地阶下品灵丹。”林安解释道，“对于恢复灵力、修复暗伤有奇效。师尊观你决赛中灵力消耗巨大，恐伤根基，特命我送来三枚，助你稳固境界。”
地阶灵丹！还是三枚！这份礼可就太重了！沈砺心中惊讶，连忙推辞：“林师兄，此物太过珍贵，弟子…”
“诶，”林安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师尊之意，师弟不必推辞。你根基扎实，潜力非凡，宗门自然不会吝啬资源。况且…”
他话锋一转，笑容微敛，压低了些声音：“你如今风头正盛，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尽快恢复实力，方能应对自如。这丹药，于你正是雪中送炭。”
沈砺闻言，不再矫情，郑重收下：“多谢林师兄，也请代弟子叩谢尊师厚赐！”
林安点点头，又道：“此外，师尊还有一言，让我转告师弟。”
“师兄请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然潜龙在渊，亦需腾挪之机。”林安目光深邃地看着沈砺，“藏经阁二层，或许有师弟感兴趣的东西。但切记，量力而行，过犹不及。”
藏经阁二层？
沈砺心中猛地一跳！藏经阁一层对外开放，多是基础功法和杂书。而二层，据说收藏着宗门真正的精华典籍，至少需要内门弟子身份，或立下大功经特许方可进入！林安的师尊（丹草阁执事）此言，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接触更高层次传承的机会！
但这“量力而行，过犹不及”又是何意？
“弟子愚钝，请师兄明示。”
林安微微一笑：“二层不同于一层，并非所有典籍都宜观览。有些功法霸道，易伤己身；有些术法诡异，易惑心神；更有一些…牵扯旧事因果。师弟如今虽得宗主青睐，但宗门规矩仍在，选择之时，还需谨慎。尤其是…与你那煌阳之气相关的记载，尤需留意。”
沈砺顿时了然。这是提醒他，藏经阁二层虽有机缘，却也暗藏风险，尤其是关于他特殊灵力的来历，或许有线索，但也可能触及某些禁忌。
“多谢师兄提点，弟子铭记于心。”沈砺真心感谢。林安师徒二人，对他确实照顾有加。
林安又坐了片刻，闲聊了几句修炼心得，便起身告辞。
送走林安，沈砺握着那瓶青灵复元丹，心中暖流涌动，但更多的是一种紧迫感。
宗门高层的赏识、林安师徒的维护、朱老的指点，固然是好事，但也从侧面说明，暗处的风险可能远超他的想象。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急切地希望他提升实力。
他取出一枚青灵复元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却温和的精纯药力，迅速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着干涸的经脉，补充着消耗的灵力，甚至连昨日苦战留下的一些细微暗伤，都在缓缓修复。
效果惊人！
他不敢浪费药力，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消化吸收。
数个周天后，他不仅灵力尽复，甚至感觉修为又精进了一丝，距离炼气六层中期不远了。
“实力…还是需要实力！”沈砺睁开眼，目光坚定。
他看向宗门核心区域的方向。藏经阁二层…那里，或许真有能解开他身世之谜，或者进一步提升煌阳之气的线索。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并好好研究一下那枚凝火器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沈砺潜心修炼，准备过几日再去探藏经阁时，一场针对他的新的风波，却在悄然酝酿。
这一次，并非来自赵虎的直接报复，而是源于小比奖励的另一项——那笔丰厚的贡献度，以及…人心之贪。
这日，卫朔急匆匆地赶来，脸上带着愤懑和不平。
“沈师兄！不好了！任务堂那边传出风声，说…说您小比获得的贡献度来路不正，是宗门偏袒！还有人说…说您那日使用的古鼎，是…是偷盗宗门库藏所得！现在好些人都在议论，甚至有人扬言要联名向戒律堂请愿，重新审查您的奖励和古鼎来源！”
沈砺闻言，目光骤然一冷。
果然，来了。
明的暗的杀招失效后，便开始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试图用舆论和规则来打压他了吗？
这背后，定然少不了赵虎的影子！
“都有哪些人？”沈砺沉声问道。
“带头的是几个平日就跟赵虎走得近的家伙，还有几个…是之前在擂台上败给师兄您的人…”卫朔气道，“他们不敢明着来，就在底下煽风点火！”
沈砺沉吟片刻，嘴角却勾起一丝冷意。
想用宗规和舆论压我？那就看看，谁更能利用这规则！
他想起林安带来的话，想起宗主的态度。
“卫师弟，麻烦你帮我散出消息。”沈砺缓缓道，“就说，我近日修炼有所感悟，欲闭关冲击炼气七层。为积攒善功，回报宗门，愿将小比所获贡献度之半数，捐赠于‘善功堂’，用以资助贫寒弟子修炼所需！”
卫朔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半…半数？！沈师兄，那可是…”
那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任何外门弟子眼红的巨款！
“照我说的去做。”沈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另外，再去一趟丹草阁，求见林安师兄，就说我修炼遇一疑难，关乎那日宗主所问之事，欲请教于他，请他得空时前来一叙。”
他要将宗主和林安这两面“虎皮”，彻底扯起来！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沈砺，并非无根浮萍！
捐赠半数贡献度，是姿态，是破财消灾，更是以退为进！将自身置于道德高地，堵住悠悠众口！
而邀请林安，则是明确告诉幕后之人，他与丹草阁关系匪浅，更有宗主关注在前！任何关于古鼎来源的污蔑，都不攻自破！
卫朔虽然心疼贡献度，但见沈砺神色决然，也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看着卫朔匆匆离去的背影，沈砺目光幽深。
风波，从未停歇。唯有步步为营，方能在这深潭之中，搏出一线生机。
而藏经阁二层之行，看来需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