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的金属板还在震，程知遥没停。她顺着那三长两短的节奏往前走，斧头扛在肩上，呼吸在冷空气中结成白雾。
通道尽头是一扇半塌的冰门，裂缝里透出微弱绿光。她记得这地方——雪怪巢穴入口，之前来过一次，打得挺狠。
“仓仔。”她低声叫。
小熊从她冲锋衣兜里飘出来，屏幕闪了下：【在。】
“扫描前面，有没有活体信号。”
【检测到单一高阶生命体，体温异常偏低，未识别攻击意图。】
“行吧。”她活动了下手腕，“准备交易。”
她拉开背包夹层，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颗种子，表面有螺旋纹路，泛着淡淡绿光。这是赵清雪留下的圣花种子，通往雨林秘境的关键道具。
她蹲下，把袋子放在冰面上，退后三步。
“我知道你能看见。”她对着洞口说，“我不杀你族类，不是因为怕，是因为现在没空。我要真相——你们拍到的，科考队怎么被控制的，全给我。”
洞内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只巨大的爪子扒开碎冰，缓缓走出一头雪怪。体型比普通的大一圈，右眼赤红，左眼窝黑洞洞的，边缘渗着黑液。
它盯着程知遥，喉咙里发出低吼。
“你们也被监视了。”她说，“不然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雪怪王没动。
她指了指地上的种子：“我拿这个换情报。你要不要？”
又过了几秒。
雪怪王突然抬手，一把扯下左眼。不是血肉，而是一颗嵌在眼窝里的机械球，外壳刻着观星庭的徽记。
它甩爪，眼球滚到程知遥脚边。
“原来它们用你们当摄像头。”她捡起来，递给仓仔，“扫。”
仓仔弹出一根数据针，插进机械眼球接口。几秒后，全息影像浮现。
画面里，赵清雪深夜走进科考舱，额头贴上一枚晶片，开始修改日志。镜头切到她截肢处，生物膜裂开，黑色丝线钻进神经接口，像活的一样蠕动。
下一帧变了。
实验室。灯光很冷。一个女人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婴儿。她手里拿着星空吊坠，正一点点塞进婴儿胸口。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锚点07号，基因融合成功。”
程知遥僵住了。
影像还在放，但她听不见声音。耳边嗡嗡响，像是有电流穿过脑子。
“所以……我不是人？”她声音发抖，“我是他们造出来的？工具？实验品？”
仓仔屏幕闪红：【检测到精神体波动超标，建议启动紧急吐槽协议】
“闭嘴！”她吼了一声，却笑了，“我还以为我是倒霉被选中……原来从出生那天起，我就被钉在轨道上了。”
她低头看自己胸口。吊坠藏在衣服下面，但已经开始发热。
远处还没熄灭的寒潮核心忽然震了一下，发出低频共鸣。紧接着，吊坠亮了，光芒越来越强，和核心频率同步。
冰川震动停止了。
裂缝边缘开始结新冰。
“它认我？”她喃喃，“它管我叫妈？”
她站在原地，手指攥紧吊坠链子，指节发白。
刚才那一瞬间，她想砸了它。想把这破吊坠扯下来扔进地缝。
可她没动。
因为她明白一件事——如果她是人工制造的锚点，那说明她不是谁的棋子。
她是坐标本身。
是规则的一部分。
那就别怪她改规则了。
她慢慢松开手，重新拉好冲锋衣拉链，把吊坠盖住。
眼神变了。
之前是愤怒，是怀疑，是混乱。
现在只剩下冷静。
她抬头看向雪怪王。
“谢谢。”她说。
雪怪王低头，鼻尖轻触地上的密封袋，把圣花种子衔进嘴里，转身退回洞穴，消失在黑暗里。
交易完成。
种子归它。
但她知道，这东西迟早还会回来。所有关键道具都不会真正消失，只会换个方式出现。
她转身要走，仓仔突然飘到她眼前。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值突破阈值，系统即将触发实体化保护机制】
“你说啥？”她皱眉。
话音刚落，小熊“砰”一下变实，直接扑她脸上，抱住她的脖子不撒手。
“你干嘛！”她伸手去扒。
【宿主当前心理状态符合‘觉醒前兆’模型，系统自动激活情感绑定程序】
“放开！我没事！”
【拒绝执行。根据协议第3条，宿主连续三秒未进行有效吐槽，默认进入危机状态】
“我吐你个头啊！”她一边骂一边甩头，“快下来！像个挂件一样！”
仓仔死抱不放，像素耳朵都贴她脸颊上了。
她没办法，只能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掰它的爪子。
掰了半天没用。
“行吧。”她放弃，“你就挂着吧。”
她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稳多了。
通道逐渐上升，通向冰层表面。头顶有光透下来，是极光在闪。
她想起母亲的脸。
不是记忆里的样子，而是刚才影像里的那个女人。冷静，专注，亲手把她变成“东西”。
可她没哭。
也没恨。
她只是觉得——操，这剧本真够狗血的。
但她接了。
既然开局就是设定好的，那她就玩到底。
走到出口时，她停下。
回头看了眼地下工厂的方向。
“星轨。”她低声说，“你给我安排了这么多关卡，是不是以为我会一直跑下去？”
她笑了笑。
“告诉你个事。”
“锚也能砸碎船。”
她迈步踏上冰面，风吹起她的马尾，眼镜有点滑，她抬手推了下。
仓仔还挂在她脖子上，嘟囔了一句：【建议立即前往下一个任务节点】
“急什么。”她说，“我刚觉醒，不得整点热梗庆祝一下？”
【请不要用系统缓冲时间刷存在感】
“闭嘴。”
她往前走，脚步踩在新结的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远处，赵清雪所在的庇护所方向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
她没停。
但手已经摸到了激光笔。
下一秒，她拔出激光笔，指向右侧冰坡。
那里，一道人影正缓缓爬上来。
是赵清雪。
她的仿生腿在冒烟，关节处裂开，露出里面的线路。
她抬头看向程知遥，嘴唇动了动。
“别信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