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医务室的门,优奈愣了愣。
迹部景吾正站在窗边,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晨光透过玻璃洒在他银灰色的短发上,那副总是华丽张扬的模样此刻看起来确实有点没精神。
“迹部君?”优奈放下手里的医疗箱,“不是说你不舒服,早上请假了吗?怎么来医务室了?是头疼吗?需要我给你量一下体温吗?”
迹部转过头,眉头还微微皱着,但挥了挥手:“不用了。不舒服什么的,是借口。”
优奈眨眨眼:“借口?”
“啊。”迹部从身后拿出一个深褐色的档案袋,质感厚重,上面甚至还有烫金的封签,“我来找你,是为了这个。”
优奈的目光落在档案袋上,心里突然有了预感:“是……月影神社的吗?”
“嗯。”迹部走过来,把档案袋放在诊疗桌上,“但是还有一些关于你的。”
优奈伸出去的手顿住了:“嗯?什么意思?”
“调查过程中,查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迹部的语气很平静,但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我已经看过了。”
医务室里安静了几秒。窗外传来远处球场的击球声,还有切原那特有的大嗓门:“看我的!这次一定能打中!”
优奈突然不紧张了,反而轻笑了一下。她走到一旁,拿起水壶给两个纸杯倒水:“那就麻烦你和我说一下吧,迹部君。站着说多累,坐下慢慢讲。”
迹部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但他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接过优奈递来的水杯时,指尖不经意碰了一下——优奈的手很暖,而他的手指有点凉。
“你不紧张?”迹部问。
“紧张啊。”优奈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捧着纸杯,“但是迹部君特意装病过来找我,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比起紧张,我更想知道真相。”
迹部看了她两秒,然后扯了扯嘴角:“你倒是想得开。”
他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有复印的古老文献,褪色的手绘地图,还有一些近代调查报告的摘要。最上面是一份整理好的摘要报告,字迹工整清晰,显然是专门让人梳理过的。
“月影神社,”迹部开始说,手指点着文献上的某一段,“始建于约八百年前。供奉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神,而是一位被称为‘月影巫女’的灵力者。”
优奈点点头,听得认真。
“传闻中她不老不死,拥有强大的净化与治愈灵力。”迹部继续道,语气平铺直叙,但每个字都清晰,“神社的记录断断续续,但核心传说都指向一件事:大约四百年前,当时的月影巫女在一次外出中,与一位身份高贵的年轻贵族相恋。”
“恋情被发现后,”迹部抬起眼睛看她,“巫女的秘密暴露。那位贵族——或者说,他背后的家族——无法接受这种超乎常理的存在。巫女被斩杀于神社境内。”
“死前,”迹部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语速放慢了些,“她设下诅咒。神社世代巫女不可与凡人动情,否则……形体渐消,归于月影。”
“而那位年轻贵族,”迹部翻过一页,“失去爱人后,郁郁寡欢,终日对着巫女留下的玉佩流泪。不久后,郁郁而终。”
优奈沉默了。她低头看着纸杯里晃动的水面,好一会儿才说:“很悲伤的故事。但是……似乎和我没什么直接关系呢。”
“重点在这里。”迹部点了点报告中的一页地图复印件。
那是一张古老的地图复印件,线条模糊,但能看出山川河流的轮廓。迹部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划过:“根据勘测和古老地图对比,现在的U17训练营后山区域,包括这座废弃的月影神社,在四百年前,属于那位‘郁郁而终’的贵族青年的家族领地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抬起眼睛看向优奈。
“而那位青年的姓氏,”迹部一字一顿地说,“是细川。”
优奈手里的纸杯晃了一下,水差点洒出来。
“细川……”她喃喃重复。
“你的姓氏。”迹部把地图推到她面前,“或许,你来到这里并不是巧合,而是神社——或者说,那个诅咒——想让细川家的后代过来。”
优奈盯着地图上那个标注着“细川氏领”的区域,看了很久。然后她突然笑了,虽然笑容有点勉强:“是嘛?所以,兜兜转转,细川家的女孩变成了巫女,接受了诅咒……这算什么?命运的玩笑?”
迹部没有笑。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那双总是盛气凌人的冰蓝色眼睛此刻异常认真:“优奈。”
他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优奈抬起头。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迹部问,“或者说,瞒着所有人?”
医务室又安静下来。远处切原的欢呼声显得格外清晰:“成功了!柳前辈!我这次控制住了!”
优奈把纸杯放在桌上,双手交握。
“迹部君,”优奈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我说,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全部的事情,你会相信吗?”
“信。”迹部回答得毫不犹豫,“但我要知道你知道的部分。”
优奈看着他,突然问:“迹部君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迹部愣了愣,然后别过脸,耳根似乎有点红:“废话。本大爷既然开始调查了,当然要查到底。而且……”他转回头,皱着眉,“你那次高烧,还有真田他们神神秘秘的样子,一看就不对劲。本大爷只是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仅此而已。”
“哦——”优奈拖长了音,眼睛弯起来,“原来迹部君是担心我啊。”
“谁担心你了!”迹部立刻反驳,但语气明显虚了,“只是……只是觉得训练营里出现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影响整体氛围!”
“是是是。”优奈笑眯眯点头,“那我们华丽的迹部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迹部被她这么一打岔,刚才严肃的气氛散了不少。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但眼神里没什么真正的怒气:“资料你收好。我的建议是,告诉幸村他们。这件事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还有,下次如果再有什么……‘异常情况’,别一个人硬撑。真田那家伙能照顾你,我也能。”
这话说得有点突兀,迹部自己也意识到了。他轻咳一声,补充道:“毕竟算起来,我和你认识得更早一些。”
优奈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微妙竞争意识,医务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优奈!昨天的巴斯克冻好了——诶?迹部?”丸井端着一个托盘探进头来,红发翘起几缕。他看看优奈,又看看迹部,“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不舒服请假了吗?”
迹部面不改色:“已经好了。”
“好得真快呢。”丸井嘀咕着走进来,把托盘放在桌上,“芭乐酸奶巴斯克,我第一次做这种口味呢,优奈你尝尝——迹部你要不要?”
“不用。”迹部说着,却瞥了一眼那个蛋糕。卖相确实不错,上面还装饰着薄荷叶。
优奈已经拿起叉子:“我开动了——唔!好吃!丸井君你好厉害!”
丸井立刻得意起来:“对吧对吧!知道你爱吃酸的,我都没怎么放糖——”
话没说完,门又开了。
这次是仁王雅治。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手腕上那根深蓝色的小皮筋特别显眼:“puri~我说医务室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文太猪在这里投喂啊。”
“谁是猪!”丸井立刻炸毛。
仁王没理他,晃进来,很自然地走到优奈身边,弯腰看了看蛋糕:“新做的?我也要一块。”
“你自己没手啊!”丸井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递了把叉子过去。
仁王接过叉子,就着优奈手里的盘子挖了一角,送进嘴里。这个动作做得太自然,以至于优奈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迹部的眉毛挑起来了。
“还行。”仁王评价道,然后看向迹部,“你怎么有空来医务室?不去训练吗?”
“马上就去。”迹部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优奈,“记住我说的话。”
他转身要走,仁王却叫住他:“迹部。”
迹部回头。
仁王歪了歪头,嘴角挂着捉摸不透的笑:“谢了。”
他没说谢什么,但迹部听懂了。他哼了一声,摆摆手走了。
门关上后,丸井凑到优奈面前:“他谢什么?迹部干什么了?”
“帮忙调查了一些事情。”优奈简单带过,看向仁王,“你怎么来了?”
“路过。”仁王说得轻描淡写,但优奈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刚才看你和迹部说话,表情挺严肃的。没事吧?”
“没事。”优奈笑笑,“就是在讨论一些……历史问题。”
丸井似懂非懂,但也没追问。他又挖了一块蛋糕递给优奈:“那你多吃点,补充能量!上次你不舒服肯定就是因为没好好吃饭!”
“那是两回事啦……”优奈哭笑不得,但还是接过了蛋糕。
仁王靠在桌边,看着优奈吃蛋糕的样子,突然伸手,用指尖轻轻擦掉她嘴角的一点奶油。
优奈愣住。
丸井瞪大眼睛:“喂!你干嘛!”
“沾到了。”仁王收回手,“文太,你的观察力太差了。”
“谁差了!我、我只是——”丸井语无伦次,耳朵有点红。
优奈摸了摸嘴角,笑了:“谢谢啦。”
仁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但太快了,优奈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