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琼含怒出手,身形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长虹,手中的律法之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亲自向着山洞的位置,直刺而来!
长枪破空,其势如龙,誓要将这个一再戏耍她的敌人,彻底斩于枪下!
面对这挟万钧之势刺来的一枪,刚刚苏醒、虚弱至极的李牧将依旧在好奇追逐着光点的李岁护在身后,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
他没有迎击,也没有闪避。
就在那蕴含着法则之力的枪尖即将触及其眉心的瞬间,李牧抬起手,对着上官琼,做了一个“请稍等”的手势。
这个举动完全不合战斗的逻辑,荒诞得近乎挑衅,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上官琼那摧枯拉朽的攻势,竟因此而为之一滞。枪尖的能量在她意志的边缘疯狂跳动,却没有再前进分毫。
“上官副帅,”李牧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听不出任何情绪,“打了这么久,你不累吗?我想请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他调动起神魂中最后一缕、比蛛丝还要纤细的力量。这股力量没有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如同一根无形的探针,精准地链接上了某个李岁早已记录下的、隐藏在伪天庭信仰网络深处的私密频率。
那是一个属于监视者的后门。
下一刻,一段信息,被他通过这个频道,直接发送到了上官琼眉心那枚滚烫的“信仰烙印”之中。
上官琼的脑海里,没有预想中的神魂冲击,而是猝不及防地浮现出了一幅幅清晰无比的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那个在自家墙壁上用木炭画鬼脸的小女孩,因被巡逻的律法修士发现,正被冰冷的法鞭抽打,哭声凄厉。
第二个画面,是那个因信仰之力枯竭,而被判定为“污染源”的一家三口。他们麻木地被拖向所谓的“净化坑”,男人眼中最后一丝光芒,是对妻女无能为力的绝望。
第三个画面,是天尊神像被画上猪鼻子时,人群中那个没忍住第一个笑出声、被立刻标记为“污染源”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小豆子。
一幕幕,都是她上官琼的“律法”所造成的景象。
最后,画面一转,定格在了望乡镇的街角。她自己正蹲下身,用柔和的圣光,为另一个不慎摔倒、嚎啕大哭的孩童疗伤,并告诉他“律法为守护而存在”。
那一瞬间的温柔,与之前的冷酷,形成了最尖锐的对比。
上官琼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她手中的律法之枪,枪尖停在离李牧眉心不到一寸的地方。那团原本稳定而神圣的金色能量,因主人心神的剧烈波动而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你的剑,不是为了守护他们的笑容而存在的吗?”
李牧的声音,如同鬼魅,平静地在她脑海中直接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刀,深深凿进她的神魂。
“现在,它指向了我这个让他们笑的人。”
“告诉我,上官琼,你到底在守护什么?是天尊的律法,还是那些本该被守护的人?”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无形的万钧重锤,狠狠砸在了上官琼信仰体系最脆弱的基石之上。她一直以来用“秩序”和“大局”强行压制的矛盾,在这一刻被血淋淋地撕开,再无任何遮掩。
她手中的长枪,刹那间重如星辰。
“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铅,每一个音节都无法挣脱。她的信仰,在这一刻,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李牧等的,就是她这片刻的犹豫。
他一把拉过还在试图用手指去触碰律法之枪枪尖那只“发光蝴蝶”的李岁,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袖中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符篆。
那是瘸子爷爷留给他的、一枚一次性的【万里神行符】。
空间如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来。
在上官琼从道心崩溃的震荡中回过神来之前,李牧和李岁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瞬间消失在原地。
上官琼猛地冲入山洞,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余下一堆尚有余温的篝火灰烬。
在他们原来躺卧的地方,李牧用烧剩的木炭,在石壁上留下了最后一个涂鸦——一个流着两行眼泪的、滑稽的笑脸。
笑脸旁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谢谢你的药。”
上官琼走出山洞,抬头望向天空。那轮由敌人绘制的、嘲弄整个伪天庭的“傻笑月亮”依旧高悬。她又想起脑海中李牧最后的质问,和山洞里那个流泪的笑脸。
她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迷惘。
千里之外。
一片完全陌生的原始密林中,空间一阵扭曲,李牧和李岁的身影踉跄跌出。
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的李牧,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再次陷入昏迷。
但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满足的微笑。
他们,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