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流光撕裂夜色,冲出望乡镇那道因信仰崩塌而洞开的巨大缺口。
背后,曾经秩序井然的城市陷入火海与混乱,无声的恐慌仍在蔓延。
李岁的怀中,是陷入昏迷的李牧。她猩红的眼眸里没有半分退意,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对怀中珍宝的绝对守护。那对由纯粹理智符文交织成的虚幻翅膀每一次扇动,都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混乱的法则轨迹。
她刚冲出不过数里,一道更加迅疾、更加纯粹的金色流光便从那缺口中射出,如附骨之疽,直追而来。
金光中,是手持律法之枪的上官琼。她满脸寒霜,周身环绕的秩序之力甚至在主动修复着被李岁翅膀撕裂的混乱空气,仿佛一位不知疲倦的清洁工,要抹平世间一切污渍。
“渎神者,无处可逃。”
冰冷的神念横跨长空,上官琼隔着千米之遥,手臂一振,那柄律法之枪瞬间分解为数道凝实的金色短矛。
短矛破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划出绝对笔直的、不容任何变量干扰的轨迹,从四面八方封死了李岁所有可能闪避的路线。这是由信仰之力构筑的、代表着“必然命中”的法则攻击。
面对这天罗地网,疯癫的李岁没有闪避,反而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她周围的空间仿佛在尖啸声中化作了粘稠的液体。那几道本该贯穿她的律法短矛,在即将触及其身体的刹那,其笔直的轨迹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如同射入水中的光线发生了偏折。
短矛擦着她的衣角、发梢飞过,最终射入远方的大地。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荒野上掀起冲天的烟尘,每一击都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展现着其恐怖的威力。
荒野上空,上官琼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是……什么力量?”
她清晰地感知到,那不是瘸子的“折空”之术,不是将空间折叠或置换。那是一种更诡异、更底层的权能,仿佛强行对“现实”下达了“此处不可通行”的命令,扭曲了既定的物理法则。
混乱,却又无比精准。
她从未见过如此矛盾的力量。
更让她心底发寒的是,做出如此高难度规避动作的李岁,竟还在低声哼唱着一首跑调的、不成曲的童谣,仿佛激烈的追杀只是一场无聊的游戏,而她唯一在意的,是哄好怀里正在“睡觉”的李牧。
这诡异的一幕,让上官琼这位见惯了生死与疯狂的律法之剑,都感到了一阵发自神魂深处的寒意。
李岁抱着李牧,一头扎进了一片地形崎岖的狭长山谷,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追击。
然而,就在她冲入山谷入口的瞬间,另一道充满了怨毒与杀意的气息,从侧方的阴影中急速接近。
“把命留下!”
身着律法修士服饰的林锐,双目赤红,眉心处一个不断向下滴淌着黑血的追踪符文触目惊心。他显然是动用了某种消耗生命的禁术,才能如此之快地追上来。
因任务被中断的奇耻大辱,已经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心复仇的狂怒。
他嘶吼着,将全身残余的信仰之力尽数催动,化作一张覆盖了整个山谷入口的金色巨网,兜头罩向李岁!
面对上官琼与林锐的前后夹击,李岁那张疯癫而美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烦躁”的表情。
她将怀中的李牧,抱得更紧了。
她没有攻击,甚至没有去看那张巨网,而是微微张开嘴。
一段毫无意义、不成音节,却蕴含着极致理智与冰冷逻辑的字节码,从她口中急速吐出。那是她清醒之时,从那“后门的悲鸣”中解析出的、一段关于“物质湮灭”的法则片段。
一段纯粹的、绝对的逻辑。
在这片被“信仰”这种非理性力量充斥的山谷中,这段“逻辑炸弹”被引爆了。
林锐那张由狂热信仰构筑的巨网,其能量结构从内部开始发生逻辑错乱,组成它的信仰符文开始互相排斥、自行瓦解。不过眨眼之间,金色巨网就化作漫天光点,烟消云散。
上官琼即将发动的下一次攻击,也因这股突如其来的法则冲突而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高手相争,一瞬即是永恒。
李岁抓住这个机会,背后的黑白双翼猛地一振,抱着李牧再次加速,如一道鬼魅般的虚影,冲向了山谷更深处。
山谷入口,上官琼缓缓降下身形,看着因禁术反噬和攻击失败而口吐鲜血、瘫倒在地的林锐,眼神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冷冷地丢下一句:“废物。”
在她眼中,这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下属,已经从助力,彻底变成了一个需要处理的累赘。
她没有再看林锐一眼,身形化作金光,再度朝着山谷深处追去。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怀中抱着的那个人,身上无意识逸散出的、一丝极淡的疯神血气息,仿佛被外界剧烈的能量冲突所引动,变得比之前浓郁了一分。
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虽被紧紧包裹,却终究透出了一缕致命的幽光,为追猎者提供了更清晰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