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指尖刚触到那块磁性铁矿，袖袋里的震动戛然而止。
几乎同时，云姬布在石室的感知阵爆出刺目红光，三枚晶石接连炸裂，碎片溅到墙上发出闷响。她猛地睁眼，声音绷得极紧：“信号被压断了——不是中断，是覆盖。”
李文站起身，没说话，快步走向工坊外的灵网中枢。甘蔗精灵正悬浮在青铜柱顶端，叶片微微颤抖，随即整株瘫软坠地。紧接着，桃树精灵、麦穗精灵、藤蔓精灵接连失去光泽，像被抽干了气力，蜷缩在各自的培养槽里不动了。
植物精灵系统瘫了。
“不是自然衰变。”阿史那从田边冲过来，手里还攥着一根刚剪下的灵藤枝条，“它们的灵脉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过一遍，断得整齐。”
李文低头看掌心那块铁矿，表面原本稳定的微颤彻底消失，像是被什么吞噬了频率。
“不是试探。”他说，“是攻击。”
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的地平线扬起一道灰黄长线，不是沙尘暴的弧形前锋，而是笔直推进的墙状云。赤奴带着斥候队迎风跑来，喘着气：“机械兵，数量不清，外壳泛蓝光，像是充了电。”
“督军来了。”李文转身，对阿史那伸出手，“现在靠你了。”
阿史那没接话，双手合十，猛地拍进沙地。深埋岩层的灵藤根系瞬间苏醒，沿着地脉逆向攀爬，在玉门关外三百步处破土而出，形成交错密网。这些藤蔓比表层的更粗壮，表皮呈暗褐色，根须扎在三丈以下的稳定岩层，避开了电磁波主要传播带。
“灵藤没瘫。”阿史那抬头，“它们听我的。”
第一批机械兵出现在视野中，高约两人，外壳呈哑光黑，关节处有蓝色电弧跳跃。它们行进时呈蜂群阵列，每十台为一组，核心部位散发出规律脉冲，正是刚才瘫痪植物精灵的电磁源。
“它们在吸收灵气。”云姬站在高台上，手扶空间稳定器，“刚才扫过精灵的，就是这股脉冲波。”
李文盯着推进的阵型：“不是单纯干扰，是压制后再掠夺。它们要把我们的灵能转化成自己的动力。”
“那就别让它们吸。”阿史那猛然抬手，三十六条灵藤如长矛刺出，直插机械兵群侧翼。
藤蔓精准卡进关节缝隙，缠绕锁死。一台机械兵试图挣脱，但灵藤内部突然释放出高压电流，正是地脉中的自然电荷，被阿史那引导反灌进敌方系统。那台机械兵的能量核心剧烈闪烁，随即爆开，碎片炸飞两米远。
“有效！”赤奴摘下背上的弓，搭上秘银箭。
可第二批机械兵立刻调整阵型，外壳表面泛起一层流动蓝膜，将灵藤弹开。它们开始分散，绕开藤网，继续向前推进。
“它们在学习。”云姬声音冷了下来，“刚才那台的损毁数据，已经被共享了。”
李文眯眼：“那就逼它们来不及反应。”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阿史那会意，灵藤不再正面拦截，而是贴地潜行，在机械兵必经之路下方埋伏。当敌群踏过，藤蔓从地下突刺，专挑腿部关节下刀。一台接一台，机械兵开始踉跄、倾倒。
赤奴抓住机会，一箭射出。秘银箭划破空气，却被一台机械兵抬臂格挡，箭头在装甲上擦出火花，偏转落地。
“抗箭？”赤奴皱眉。
“不是抗。”李文看着那台机械兵，“是吸收。它把动能转化成了电能。”
果然，那台机械兵胸口的蓝光闪了一下，亮度增强。
“那就让它吸个够。”李文转向阿史那，“导引箭。”
阿史那点头，一根灵藤迅速延伸，在空中形成一条细长通道。赤奴取出第二支秘银箭，这支箭头呈十字裂口，尾羽缠着细藤。
箭上弦，弓拉满。
灵藤通道瞬间充能，箭矢离弦时速度陡增，几乎化作一道银线。机械兵集体抬臂防御，可这一箭并未直击，而是在空中被灵藤微调轨迹，从侧下方钻入一台机械兵的能源接口。
箭头在内部爆裂，碎片割断能量回路，整台机械兵当场瘫痪，蓝光熄灭。
“破防了！”赤奴咧嘴。
可就在这时，远处地动。
三台重型机械兵踏地而来，每一步都让沙土震颤。它们体型是普通机械兵的两倍，背部搭载环形装置，正不断释放广域电磁场。阿史那的灵藤刚靠近五十步内，就被强波震得扭曲变形，差点断裂。
“空间蝎王也被压制了。”云姬低声道。那只原本悬浮在空中的巨大蝎形虚影，此刻蜷缩在地，尾刺微微抽搐，无法展开。
李文看向她。
云姬会意，启动空间稳定器。不是用来撕裂空间，而是反向充能，将稳定器调成“微缩空间褶皱”模式，在赤奴前方制造出一个短暂的电磁屏蔽区。
“十息。”她说，“最多十息。”
赤奴不答，取下最后一支箭。这支箭通体漆黑，箭镞呈螺旋钻头状，是李文特制的能量穿透型。
他搭箭，拉弓，目光锁定最中央那台重型机械兵的驾驶舱。
第一箭射出，直取督军座机正面。机械兵本能抬臂格挡，护盾瞬间激活，蓝光暴涨。
可就在护盾开启的刹那，阿史那的灵藤从地下暴起，缠住箭杆，强行扭转轨迹，让箭矢贴着护盾边缘滑过，从侧后方钻入能量核心的散热缝隙。
轰——
爆炸自内而外炸开，驾驶舱外壳崩裂，督军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闪而过。他未死，座机虽毁，但核心模块弹射升空，被两台残余重型机械兵接住。
一道电子音从残骸中传出，嘶哑扭曲：“你们……抗拒进化……抗拒统一……终将被文明审判。”
信号断在最后一个字。
机械兵残部迅速后撤，如同退潮，转眼消失在灰黄云墙之后。
战场上只剩焦黑残骸和断裂的灵藤。
阿史那跪坐在地，双手撑着地面，额头冒汗。刚才那一连串操控耗尽了他与灵藤的共鸣力。
赤奴走过去，捡起一块机械残片，翻看几眼，递到李文面前：“这东西，和你那罗盘里的矿，是一样的。”
李文接过残片，指腹摩挲内嵌的黑色颗粒。极性陨铁，纹路与他袖中那块完全一致。
他抬头看向西北方向。
那里，风沙已落，地平线清晰可见。
可他知道，刚才那一战，不是为了摧毁，而是为了宣告。
他们不是来抢东西的。
他们是来“纠正”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