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雯合上书，手指在封面上停了两秒，然后将《民法典案例解析》轻轻塞回帆布包。她站起身，肩带往肩头一甩，步伐没乱，径直朝食堂出口走去。
阳光从玻璃门斜照进来，落在地砖上切成一块块亮斑。她踩进去，又走出来，脚步始终平稳。
刚走到门口台阶上方，秦治突然出现，侧身横跨一步，拦在通道中央。他个子高，肩膀宽，影子直接罩住了她半边身子。
“怎么？装完清高就想走？”他冷笑，声音比刚才在座位上更响，“你是不是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律政能护着你？”
琴雯没答话，只把包往上提了提，视线平视前方。
秦治身后几个男生也围上来，一人挡左，一人靠右，形成半包围。空气一下子紧了。
“听说你昨天送胸针？”秦治往前逼近半步，鼻尖几乎对着她的额角，“一个穷学生，哪来的钱？是不是跪着求人给的？还是……”他故意拉长音，“用别的办法换的？”
话音落，周围还没走的学生都安静下来。有人低头谈话，有人悄悄抬头看。
琴雯右手伸进包里，指尖触到手机冰凉的外壳。她没掏出来，只是握紧了，准备随时录音。
她开口，声音不高，但清晰：“你说完了吗？”
“我还没开始。”秦治咧嘴一笑，虎口处的烟疤微微抽动，“你以为打扮一下换个样子就有人看得上你？你就是个舔狗，现在不过是换了条绳子被人牵着走。”
他伸手想拍她肩膀，动作带着戏谑和羞辱。
手还没落下，一道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她很好，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语气不重，甚至算得上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稳稳钉进地面。
所有人转头。
律政站在三步外，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他左手腕上的表闪了一下光，百达翡丽的logo在阳光下一晃而过。
秦治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慢慢收回。他眯眼打量来人，喉结动了动。
“关你什么事？”他强撑着说。
“不关我事。”律政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琴雯前方半步位置，没有回头，也没有刻意挡她，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屏障，“但我作为学生会纪委会成员，有责任提醒你——公开场合言语侮辱同学，涉嫌违反校规第十七条。”
秦治脸色变了。
“你少拿学生会压我！我又不是犯法！”
“校园霸凌不算犯法？”律政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几分锋利，“当众羞辱、言语威胁、肢体阻拦，再加上性别歧视性言论，够不够立案我不清楚，但够不够让警察局启动调查程序，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后果。”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秦治：“还不离开，明天早上九点前，我会把今天全程录音提交给警察局，并附上在场至少六名目击者的联系方式。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可以继续站在这里。”
没人说话。
秦治嘴唇绷成一条线，眼神来回扫视律政和琴雯。他看得出律政不是冲动出头，而是早有准备。那股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
“呵。”他冷笑一声，往后退了半步，“行，你狠。”
说完，他猛地转身，冲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走！”
几人匆匆跟上，脚步凌乱，再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儿。
琴雯站在原地，没动。
律政也没动。
阳光落在两人之间，台阶上下只有风声掠过树梢。
琴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尖，白色帆布鞋边缘已经有些发黄。她慢慢松开包里的手机，掌心出了点汗。
律政终于侧身，视线落在她脸上，只一秒，又移开。
“你还好吗？”他问。
“还好。”她说。
声音很轻，但没抖。
律政点点头，没再多问。他知道她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怜悯。刚才那一幕，她是受害者，但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的坚强。
他只是恰好出现在那个节点。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直接联系我。”他说“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我会尽力帮助你。”
琴雯抬眼看他。
他没笑，也没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就像在讨论一场普通的案件代理。
她忽然明白，他本来就是很好的人，至少目前是这样。
“谢谢。”她说，“但下次，我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我可以自己解决。”
律政挑了下眉，没反驳。
两人并肩站在食堂出口平台，身后是喧闹渐散的食堂，面前是通往教学楼的小道。树影斑驳，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琴雯往前迈了一步，踏上第一级台阶。
律政没跟。
她停下，回头。
“你不走这边？”
“我等一个人。”他说，“有点事。”
琴雯没再问。
她继续往下走，脚步比刚才更稳。
律政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五米远，才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琴雯也停下了。
她转身，目光停留在律政离开的身影。
今天食堂遇见律政不知道是不是偶然。
她抿了下唇，继续往前走。
小道入口处，一片梧桐叶缓缓飘落，擦过她的肩头，落在地上。
她踩上去，叶子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远处教学楼钟声敲了两下。
她数了数，一共十二响。
中午十二点整。
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时间清晰显示：12:00。
她没解锁，也没看任何消息。
只是把手机翻过来，背面朝上，夹回包里。
阳光正照在小道尽头的教学楼玻璃幕墙上，反光刺眼。
她抬起手挡了一下。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节奏沉稳，不快不慢。
她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