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载着沈知远到了裴瑾住的楼下。
下车时，她特意问了句行李，沈知远只用一个眼神示意，认命地拉开车门，将那个沉重的行李箱拖了出来，像个跟班一样跟在他的身影后面。
仰头确认了裴瑾家窗户透出的灯光，两人无言地上楼。站在门前，沈知远不动，江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按门铃。
一声，两声……里面没有动静。
沈知远依旧沉默。
江寻只能继续按，手指都快按麻了，门里连个声响也没有。
她只好给裴瑾打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开门。”江寻直接说，不拐弯抹角。
电话那头裴瑾的声音沙哑虚弱，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江寻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太妙。
果然，当门被拉开一条缝时，门后的裴瑾状态极差。
他脸上除了昨天苏晚留下的淤青，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发被汗水浸湿。
平时总是燃着野火的桃花眼此刻眼神涣散，显然是生病了。
他在看清门外站着的是沈知远后，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就要把门关上。
沈知远反应极快，直接用穿着西裤的腿强硬地卡住了门缝，力气大得惊人。他的目光在裴瑾病恹恹的脸上和虚浮的脚步上扫过，下一瞬，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无辜的江寻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在楼道里格外刺耳。
江寻完全被打懵了，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知远。
裴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惊住了，随即爆发出怒火，尽管虚弱，还是用力推了沈知远一把，声音嘶哑地骂：“沈知远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要发疯滚别处发去！”
沈知远根本没理他，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他直接用肩膀顶开门，挤了进去。裴瑾跟在他身后，试图把他推出去，两人在玄关处发生了肢体冲突，但裴瑾病中无力，沈知远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动作强硬，几下就将他反手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还不滚进来！”沈知远头也没回，对着门外仍一脸呆滞的江寻命令道。
江寻条件反射地拉着行李箱就走了进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直到门锁“咔哒”一声合上，她才回神——
我刚才在干什么？你刚刚是不是打我了？！我他妈是你的助理，不是你家的奴隶，凭什么打我？！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怒火冲上头顶，她正要开口咒骂，沈知远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看也没看就反手扔给了她。
江寻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所有到嘴边的骂词都卡在了喉咙里——
手里是一张设计极其雅致的卡片。
上面清晰地印着 「傅斯律师：跨境并购与法律风险前瞻」专题讲座 的字样，时间就在下周，地点是一处私人会所。
更重要的是，这张卡片是内场预留席，对于她这种刚毕业的法学生来说，这根本不是钱能买到的东西，是通往她梦想世界的通行证！
脸上的疼痛瞬间消失，难以言喻的狂喜涌上心头。她抬起头，脸上挂着笑容，仿佛刚才挨打的是别人。
她立刻狗腿的上前，帮着沈知远将还在挣扎骂咧的裴瑾半扶半按地弄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
“裴先生，您是不是发烧了？药箱在哪里？您想吃什么？我帮您弄！”
裴瑾被她这前后判若两人的变脸速度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骂人。
沈知远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他里面穿着的那件白衬衫，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他松了松领口，解开了最上面那颗纽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去熬点粥，做几个清淡的菜，不会做就打电话让餐厅送。”
“好的沈总！马上安排！”江寻殷勤应下，把药箱递到沈知远手上，然后随意的打量起这个屋子。
裴瑾的家并不像她想象中那种夜场混迹者的狗窝，比如——苏晚。相反，客厅整洁，色调简单，物品摆放井然有序。她快速瞟了一眼开着的衣帽间——里面的衣服、鞋子、配饰都分类挂放得很整齐。
厨房干净倒是意料之中，几乎没有烟火气，冰箱里也只有几瓶水和啤酒。
她立刻拿出手机，下单了一些食材和水果。
等她忙完这些，站在岛台后面思考一会做点什么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沙发上的两人吸引。
眼前一幕，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落地灯光像薄纱笼罩，沈知远背对着她，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隐约可见肩胛骨随着他动作起伏。他微微俯身，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擦拭着裴瑾嘴角的伤口，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侧脸，以及睫毛投下的阴影。
裴瑾因为生病，平日里那股刺猬劲儿消散了大半，穿着一件浅灰色低领薄线衣，露出清晰的纹身，他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脑袋微微后仰，脖颈拉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脸上泛着高烧带来的红晕，长睫低垂，嘴唇因干燥而有些起皮，紧抿着，像是有些抗拒。
他在用仅存的力气嘟囔着骂沈知远，声音低哑含糊，沈知远无视他的骂声，一只手稳稳地固定住他的下巴，手指修长有力，与裴瑾红晕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另一只手细致地继续上药的动作，有一些强势，又有一些……温柔。
光影在他们周围勾勒出静谧的轮廓，一个如冰雪般专注，一个如火焰般艳丽，构成了一幅充满张力，却又和谐的画卷。
江寻屏住呼吸，看呆了，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苏晚说自己没长在沈知远的审美上——因为沈知远就是将“美”发挥到极致的人，也只有裴瑾这样的妖孽才能与之相配。
有些惋惜地将那张门票收进包里，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画面……也太他妈的养眼了！
老板这巴掌，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