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寰苑的夜晚,褪去了白日的庄严肃穆,被暖黄的灯光和孩童的嬉笑声填满。最大的那间起居室内,地毯柔软,四周的棱角都被细心地包裹起来,成了孩子们安全的乐园。李靖风难得地卸下一身深沉,只着一件宽松的深色家常袍子,坐在一张宽大的矮榻上。四个孩子,如同四只活泼的小兽,围绕在他身边。
长子承乾,已显露出少年老成的模样,虽只七八岁年纪,却坐姿端正,眼神沉静地看着父亲;次女安宁,约莫五六岁,继承了叶诗涵的柔美,正乖巧地摆弄着一副小巧的古琴模型;三子破虏,刚满四岁,虎头虎脑,精力旺盛,一会儿也闲不住,正试图把木剑塞到父亲手里;最小的云舟,才两岁多,步履蹒跚,咿咿呀呀地扑到李靖风腿上,仰着粉嫩的小脸,含糊不清地叫着:“爹……爹爹……”
苏清月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清冷的眉眼柔和下来,将果盘放在榻边的小几上,轻声道:“承乾,带弟弟妹妹去洗手,准备吃水果了。”
承乾立刻应声:“是,母亲。”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先去拉云舟,又招呼安宁,最后看向还在挥舞木剑的破虏,“三弟,洗手。”
破虏扭着身子不依:“不嘛!我要爹爹讲打仗的故事!讲霍去病大将军‘封狼居胥’!”
叶灵儿像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做好的、色彩鲜艳的布老虎,闻言立刻凑趣:“对对对!靖风哥哥,讲打仗的!讲你当年怎么用‘十面埋伏’大破敌军!”
她这话音未落,叶诗涵也走了进来,听到后微微蹙眉,柔声反对:“灵儿,破虏还小,听那些打打杀杀的做什么?夜里该做噩梦了。还是讲些‘小马过河’、‘猴子捞月’之类的童话故事才好,安宁也爱听。”她说着,将洗好手的安宁揽到身边。
秦雪最后一个进来,她刚结束与书院安保团队的每日简报,身上还带着一丝外面的凉意。她脱下外套,看了眼闹哄哄的场面,言简意赅地发表意见:“故事可以讲,但要传递正确的价值观。勇敢、坚持、团队协作可以,血腥暴力不行。”她目光扫过破虏手中的木剑,“而且,睡觉前不宜过度兴奋。”
李靖风看着意见不一的四位夫人,又低头看看眼巴巴望着他的孩子们,尤其是破虏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和云舟懵懂的表情,不禁莞尔。他伸手将云舟抱上膝头,又摸了摸破虏的脑袋。
“故事,自然要讲。”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父亲的狡黠与智慧,“不过,今日我们讲一个……特别的‘打仗’故事。”
孩子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连正准备带弟弟去洗手的承乾也停下了脚步。
“话说,从前有一座很大很大的森林,”李靖风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讲述古老传说的韵味,“森林里住着很多动物,原本和睦相处。但有一天,来了几只凶恶的大灰狼,它们仗着牙齿锋利,想要霸占整个森林,把小动物们都赶走。”
“啊!坏狼!”安宁小声惊呼,往叶诗涵怀里缩了缩。
“老虎大王呢?它不管吗?”承乾皱着眉头,代入了他习惯的秩序思维。
“老虎大王年事已高,而且大灰狼很狡猾,不跟老虎正面冲突。”李靖风继续道,“森林眼看就要遭殃了。这时,一只聪明勇敢的小白兔站了出来。”
“兔子?”破虏瞪大了眼睛,挥舞着木剑,“兔子太弱了!怎么打得过狼?”
“所以,小白兔没有直接去跟狼打架。”李靖风看着破虏,微微一笑,“它运用了智慧。它先是找到了擅长挖洞的獾叔叔,请它在狼群必经之路上挖了很多隐蔽的陷阱(此乃‘设伏’);又请飞翔速度最快的燕子姐姐,时刻监视狼群的动向,传递消息(此乃‘斥候’);它还说服了力气最大的熊伯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震慑狼群(此乃‘威慑’);并且,它团结了所有害怕狼群的小动物,让大家齐心协力,不再各自逃散(此乃‘合众’)。”
他将兵法术语巧妙地融入童话,听得孩子们目不转睛。
“最后,当大灰狼再次来袭时,它们掉进了陷阱,行踪被燕子提前告知,面对团结一心、又有熊伯伯助阵的动物们,灰狼们发现占不到便宜,只好灰溜溜地逃走了。”李靖风讲完,看着孩子们,“你们说,小白兔厉害吗?”
“厉害!”破虏大声说,眼神亮晶晶的,“它没用蛮力,用了脑子!还有好多朋友帮忙!”
安宁也小声说:“小白兔真勇敢,它保护了大家。”
承乾若有所思:“团结和智慧,比单纯的武力更重要。”
连懵懂的云舟也跟着拍手:“兔兔……棒!”
苏清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李靖风投去一个“算你会讲”的眼神。叶诗涵也松了口气,温柔地笑了。叶灵儿拍手道:“我就说嘛,靖风哥哥讲的故事最好玩!”
秦雪点了点头,难得地评价了一句:“这个可以。强调了策略、合作与勇气,避免了直接暴力。”
李靖风看着神色各异的夫人和孩子们,心中暖流涌动。他抱起云舟,又示意承乾、安宁和破虏靠近些。
“所以,无论是兵法,还是童话,其中蕴含的道理是相通的。”他声音温和,目光扫过每一个孩子,“要勇敢,也要智慧;要强大,也要懂得团结与合作;要保护自己,也要守护值得守护的人和事物。这,才是真正的‘强大’,明白吗?”
“明白!”孩子们异口同声,连最小的云舟也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用力点头。
“好了,故事讲完了。”苏清月适时开口,恢复了平日的条理,“承乾,带弟弟妹妹去洗漱。安宁,你的琴谱明日再练。破虏,木剑放回去。云舟,该睡觉了。”
孩子们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在母亲们(和苏清月这位“大母亲”)的安排下,还是乖乖行动起来。承乾牵着云舟,安宁抱着琴谱模型,破虏则被叶灵儿半哄半抱地带去放木剑。
室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五位大人。侍女们悄无声息地进来收拾了果盘,点燃了安神的熏香。
叶诗涵轻声道:“看着他们,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秦雪看着孩子们离开的方向,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眼神柔和了许多:“嗯。规矩要立,但该有的温暖不能少。”
苏清月走到李靖风身边,看着窗外沉静的夜色,唇角微扬:“你这个父亲,当得是越来越称职了。连童话都能讲出兵法谋略。”
叶灵儿凑过来,挽住李靖风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就是就是!不过下次能不能讲个更刺激点的?比如孙悟空大闹天宫?”
李靖风无奈地笑着摇头,拍了拍灵儿的手。
他环视着身边的四位女子,她们或睿智,或清冷,或温柔,或活泼,性格迥异,却共同构成了他这个穿越千年后,最坚实、最温暖的港湾。而那几个稚嫩的声音,那一声声“爹爹”、“母亲”,更是将他与这个时代,与这片土地,牢牢地系在了一起。
“家国天下……”李靖风低声轻语,将苏清月和叶诗涵的手也一同握住,“吾之天下,或许不大,但……”他看向孩子们房间的方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平和,“有此灯火,有此笑语,便已足矣。”
窗外月华如水,室内温情脉脉。那些曾属于战场的金戈铁马,朝堂的波诡云谲,似乎都已远去,融化在这最寻常、也最珍贵的烟火人间里。对于李靖风而言,跨越千载,所求的归宿,不过就是这稚子绕膝、灯下闲话的平淡温暖。此心安处,即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