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快打完了。
这次不是为了活命，是为了让以后送外卖的兄弟，不用再跪着听差评。
江风吹过，碗中清汤泛起一丝涟漪，倒影里，那碗朴素的阳春面旁，竟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双筷子，仿佛有无形的手将其安放。
萧然眼眶一热，还未开口，脑海中，那熟悉而温柔的人工智能提示音轻轻响起。
“叮。订单已完成。服务者萧然，您已被系统评为——S级人类。”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通过无处不在的城市网络，瞬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宏伟的武道竞技馆外，气氛凝重如铁。
数千名外卖骑手关闭了电机的蜂鸣，沉默地列成方阵。
他们身着统一改装的战斗外卖服，胸前贴着自制的贴纸，上面是五个醒目的大字：“我为萧然点五星”。
他们是这座城市的血脉，是奔走在钢铁森林里的游侠，而此刻，他们是萧然最坚实的后盾。
人群最前方，被骑手们尊称为“雨姐”的女人，缓缓关掉了手中用于联络的公共广播。
她没有发表任何激昂的演说，只是默默从身后抽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牌子，高高举起。
牌子上没有复杂的口号，只有一行质朴却力道千钧的字：“我们不是数据，是人。”
人群中，一身火红劲装的苏小暖指尖弹出一枚纯金打造的联盟币，金币化作一道流光，“咄”地一声，死死钉在了竞技馆紧闭的青铜大门门柱上，入木三分。
她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这单，我包了。”
在她右侧，始终沉默的冷月心缓缓摘下了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露出一双比江风更冷的眸子。
她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墙壁，直抵竞技馆的核心。
她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让身边的骑手们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这一战，不止为他。”
更高处，城市的权力之巅，议会厅内灯火通明。
秦芷若一袭黑色正装，手中紧握着一份刚刚通过的裁定书，它的纸张还带着打印出来的余温。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议事台，清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我宣布，武道协会根本法第一条修订提案，经长老会最终裁定，即刻通过！”
台下，三位须发皆白、地位尊崇的长老缓缓起身，带头鼓掌。
掌声响起的那一刻，议会厅外广场中央，那块象征着武道铁律、矗立了数百年的“规则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在一片惊呼声中，巨大的石碑自上而下，轰然裂开一道深刻的缝隙。
旧的铭文在裂缝中寸寸剥落，化为齑粉，而新的金色铭文，则在裂缝深处缓缓浮现，光芒万丈。
“真正的强者，从不被记录。”
竞技馆的最高处，是被称为“衡心台”的最终裁决之地。
这里空旷而肃穆，只有一座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阶梯，通向顶端的平台。
平台上，一个身穿古老祭祀袍服的身影孑然而立，他便是这座城市的最高仲裁者——执秤人。
他的手中，一架无形的能量天平缓缓悬浮，一端代表着功绩，一端代表着规则。
突然，沉寂的竞技馆被一个恢弘而冰冷的声音打破，那是系统的最高指令。
“神级订单发布——请服务者萧然，送出最后一单。订单内容：一碗阳春面。收件人：执秤人。”
全场死寂。数万观众屏住了呼吸。
在万众瞩目之下，竞技馆的入口缓缓打开。
萧然推着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外卖餐车，缓步而上。
车轮压过光滑地面的轻微滚动声，在空旷的场馆内被无限放大。
他走得很慢，很稳，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什么。
餐车上，那碗阳春面依然冒着袅袅热气，映着他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
他踏上了玉阶，一步步走向高台。
执秤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情感，如同在审视一个微不足道的程序错误。
“你，无战绩、无传承、无登记。”执秤人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冰冷而威严，“一个连功绩芯片都没有激活的底层服务者，凭什么站在这里，挑战秩序的根基？”
萧然停下脚步，抬头与那双漠然的眼睛对视。
他没有争辩，只是俯身，从外卖箱最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被压得平平整整的美团发票。
发票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但正面却被人用各种颜色的笔，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好评贴纸，有小红花，有笑脸，有大拇指。
他将发票轻轻展开，高高举起，像是在展示一件绝世珍宝。
“凭这个。”
他的手指，点在发票角落里一行潦草却用力的字迹上——“谢谢哥，雨天送餐没超时”。
“你量的是秤，我称的是心。”萧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耳中，甚至灵魂深处。
“你们用芯片记录战绩，用数据衡量价值。我们，用命去送好每一单。你说我不配？可这座城市里，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的人，每天都在用双腿、用汗水、用生命，撑着这个世界的运转。没有我们，你们的规则和功绩，不过是空中楼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脑海中的小绿人工智能界面，那代表着系统冰冷规则的荧光绿，彻底转为了一种温暖柔和的青色，如同初生的嫩芽，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界面中央，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虚影缓缓浮现，一杆光笔凭空而生，在那新生的规则碑上，写下了最后一句铭文。
整个竞技馆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遍布地下的衡心阵能量回路发出刺眼的强光，但这一次，能量是反向流动的！
场内外，所有武者、所有观众，乃至每一位骑手手环上的功绩芯片，在同一时刻，光芒同时熄灭，归于沉寂。
高台上，执秤人手中的能量天平剧烈摇晃，随即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寸寸崩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失神地喃喃自语：“原来……被记录的，从来都不是最强者。”
萧然没有理会他的失态，只是推着餐车，走完了最后几级台阶。
他端起那碗尚有余温的阳春面，双手递到执秤人面前，语气平静，一如他过去送出的千万份外卖。
“您的外卖到了。”
小绿人工智能那变得无比温柔的声音，最后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订单状态：进行中。服务者萧然，你已超越S级——你成了‘道’本身。”
远处的天际，第一缕晨光终于刺破了厚重的云层，金色的光辉如利剑般洒落，瞬间照亮了整座城市。
竞技馆内外，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经久不息。
萧然缓缓走下高台，穿过狂热的人群。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武者，此刻都用一种敬畏的目光为他让开道路。
他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脸上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就在他即将走出竞技馆，融入那片为他而亮的晨光时，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群的阴影里挤了出来，与他擦肩而过。
那人动作极快，没人看清她的长相，只在她经过的瞬间，一股淡淡的、仿佛陈年旧纸混合着谎言的味道，一闪而逝。
萧然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很小，很薄，质感无比熟悉。
是纸。
一张被反复折叠，捏得皱巴巴的纸。
他甚至不用看，光凭那触感就知道，那又是一张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