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部的效率没得说，不到半小时，一个沉甸甸的U盘就送到了林婉清办公桌上。
她把自己塞进那张能把人吞没的黑皮大板椅里，插上U盘，点开了标注着上周苏挽到访日期的监控文件夹。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那双黑沉的眼睛，锐利得像探照灯，一丝不苟地扫过画面里的每一个像素点。
快进，暂停，放大。
苏挽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依旧是那副走到哪儿都像在走t台的派头，拎着只新款限量包，和相熟的美容顾问说笑了几句，然后……林婉清的手指在鼠标上顿住了。
画面里，苏挽从那个她再眼熟不过的爱马仕包里，掏出的并不是“婉容轩”任何一款产品，而是一个看起来……嗯，相当朴素，甚至有点土气的小布袋。她从布袋里小心翼翼拿出了那只引发了一场小型战争的棕色玻璃瓶，递给了顾问，看口型是在说什么“试试”、“好东西”。
林婉清把画面放大，再放大，几乎要贴到屏幕上。那个灰扑扑、毫无设计感可言的布袋角落，似乎有个模糊的刺绣图案。她眯着眼辨认了半天，才勉强看出，那像是一株……草？或者苗？旁边还有两个更小的字，糊成一团，根本看不清。
就这？苏挽，这个非高定不穿、非名牌不用的主儿，会用这种扔大街上都没人捡的布袋子装东西？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立刻拿起内部电话：“小艾，进来一下。”
小艾几乎是踮着脚尖进来的，脸上还带着刚才VIp室的余悸。
“林总，您找我？”
“上周苏挽来，你亲自接待的。她拿出精油的时候，用的什么包装？”林婉清开门见山，声音听不出情绪。
小艾努力回想：“好像……是个灰色的，布袋子？看着挺普通的，不像苏小姐平时的风格。我还好奇多看了一眼，上面好像绣了棵草……”
“草？”林婉清心念微动，“什么样的草？”
“就……绿油油的，几片叶子，我也说不上来像什么。”小艾有点窘迫，“林总，是我疏忽了。”
“没事了，你去忙吧。”林婉清挥挥手。
布袋子，刺绣的草。
这线索细得像头发丝，但总比没有强。她重新靠回椅背，指尖在办公桌上无意识地敲着。苏挽的人际圈子，她大概有数。
最近半年，这丫头朋友圈画风突变，少了灯红酒绿，多了些爬山徒步的照片，偶尔还发点“回归自然”、“寻找初心”之类的酸词儿……等等！
林婉清猛地坐直身体，抓过手机，飞快地翻看苏挽最近三个月的朋友圈。
果然，有好几条都定位在——望海镇（雾栖岛因为磁场问题屏蔽了地区，但是岛上有「玄女」所以是有网络的）！照片里有海，有礁石，有看起来就很原生态的树林子。
望海镇……？
那个名字在她记忆里轻轻荡了一下，像小石子丢进平静的水面，泛起一点小小的波纹。好像前段时间，是在哪个财经报道的边角料里扫过一眼，说是什么新兴的生态岛，搞什么限量蔬菜水果、价格贵堪比海外名牌水果，噱头十足，在网上小火过一阵。
当时她还嗤之以鼻，觉得又是哪个团队在搞饥饿营销。
难道……
她立刻在电脑浏览器里输入了“雾栖岛”三个字。
敲下回车键的瞬间，搜索结果瀑布般涌了出来。官方介绍，旅游攻略，网友晒图……还有不少人在论坛、社交媒体上哭嚎：
【跪求一个雾栖岛摇号资格！我愿意用我男朋友十年单身换！】
【第三次没摇中了，雾栖岛你没有心！】
【有人出转让名额吗？价格好商量！只为一睹传说中的神仙岛屿！】
【上个月有幸登岛（是帮忙送货搬货），别的都不说了，就他们自家小卖部里那点自产的东西，我的妈呀！给我老婆买的玫瑰纯露YYdS！可惜限量，一人只能买一瓶，哭死！】
玫瑰纯露？
林婉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她点开那些晒图，放大再放大，看到了一些玻璃瓶的模糊身影，虽然看不太清具体包装，但那种简单甚至带着点粗粝的感觉，和苏挽那瓶“神仙油”莫名契合。
她顺着一个热度很高的“雾栖岛特产交流帖”点了进去，里面的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楼主：【内部消息！岛主家好像又捣鼓出新东西了！除了招牌玫瑰，好像还有薰衣草和洋甘菊的小样儿在试！有岛上的兄弟姐妹尝过鲜吗？出来嗦嗦！】
一楼：【卧槽！真的假的？玫瑰的我都抢不到，还有新的？】
二楼：【薰衣草！我做梦都想要！失眠患者的福音啊！】
三楼：【洋甘菊敏感肌狂喜！岛主看看孩子吧！】
四楼：【别嚷嚷了，量少得可怜，听说都是岛主自己种自己折腾的，非卖品，只给极少数‘自己人’试用反馈，多的才拿出来摇号的！】
五楼：【我有个朋友的二姨的邻居的闺女在岛上工作，听说那薰衣草助眠效果绝了，闻一下像被敲了闷棍，沾枕头就着！】
六楼：【洋甘菊才神呢，据说泛红啥的，抹两次就压下去了，比啥大牌修复精华都顶用！】
薰衣草……洋甘菊……
林婉清看着屏幕上的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玫瑰、薰衣草、洋甘菊，这都是精油里最经典、最常用，也最考验原料和工艺的品种！如果这些试用装的效果都像帖子里吹的……不，不需要吹，只要有其一半，不，三分之一的效果，就足以在市场上掀起腥风血雨！
她几乎可以肯定，苏挽那瓶让她魂牵梦萦、让几位阔太撕破脸的“神仙油”，源头就在这个神秘的雾栖岛上！
什么“量少”、“保密”、“只够自己人用”，苏挽那丫头没说谎，但她也没说全！
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哪个隐秘实验室或者小众作坊的产物，它来自一个在网上已经小有名气，靠着极致口碑和变态限量规则火起来的岛屿！
兴奋感像电流一样窜过林婉清的四肢百骸。找到了！线头抓住了！
但紧接着，就是一股更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