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在黑市中如履薄冰，身后灰袍人的阴冷气息如附骨之疽，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他刻意在摊位密集的区域迂回，目光却暗中扫视四周，既想甩开跟踪者，又盼着能找到一处稳妥的交易渠道。
就在这时，前方一处相对开阔的石坪上，几道身影的出现吸引了全场目光。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妇人，身着暗绣缠枝纹的锦袍，虽不似寻常富户那般珠光宝气，却戴着一串圆润的墨玉珠链，腕间银镯镶嵌着细碎的蓝雾石，每走一步，珠链与银镯轻响，透着内敛的华贵。
她身后跟着三位护卫，皆是身着统一的灰布劲装，腰间佩着制式短刀，气息沉凝如渊，目光扫过之处，周围原本喧闹的雾行者纷纷噤声，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这是万宝商行的柳管事！”旁边一位挑着担子的雾行者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敬畏。
“万宝商行可是雾海东南域的巨头，垄断了东南域七成以上的稀有梦核、雾晶交易！”另一位摆摊的老者接口道。
“柳管事最擅长捡漏，专收那些旁人看不懂的冷门宝贝，而且商行规矩严，每次交易都在护卫护持的石坪上，周围还有暗哨，没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闹事！”
“可不是嘛！上次有个不长眼的悍匪想抢商行的货，没等靠近就被护卫拿下，当场废了修为，扔去喂雾兽了！”
李砚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一动，这万宝商行既有实力震慑宵小，柳管事又专收冷门宝贝，正好契合他的需求。
但他并未贸然上前，而是先找了个角落，从货郎鼓末端的货郎箱中仔细挑选——先是取出八枚相对普通的基础梦核，又挑了四枚蕴含特殊规则的精品，最后选出六枚古镇破裂后形成的梦泡，一并用一块灰布包裹好，只露出一角，避免能量外泄。
那些梦泡皆是小巧玲珑，或如指尖大小的亭台，或似掌心般的溪流，各自封存着独属法则与能力，与他的灵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内蕴天地的特殊存在。
他在人群中观察了近一炷香，见柳管事接连看过几个摊贩的货物，都只是淡淡摇头，神色间带着几分不耐，才借着人流涌动的契机，悄悄挤到石坪边缘。
一位护卫立刻察觉到他的动静，眼神锐利地望过来，伸手拦住：“石坪内谢绝围观，无关人等退开！”
李砚停下脚步，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卑微：“晚辈有几件碎核渊带出的冷门器物，听闻柳管事慧眼识珠，愿以公允价出让，若是入不了眼，晚辈即刻便走，绝不叨扰。”
他说话时，指尖轻轻掀开灰布一角，让一缕极淡的、带着碎核渊独特气息的能量悄然溢出。
护卫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转头看向石坪中央的柳管事。
柳管事恰好抬眼看来，目光落在那缕能量上，眉头微挑——碎核渊的器物自带特殊波动，她今日正是为了这类宝贝而来，便对着护卫摆了摆手：“让他过来。”
李砚心中稍定，快步走到石坪中央，与柳管事保持三尺距离，将包裹放在身前的石桌上，缓缓展开灰布，没有刻意张扬，却也让器物全貌清晰呈现。
周围的雾行者纷纷侧目，有人好奇，有人嫉妒，却没人敢靠近石坪——万宝商行的护卫如铁塔般立在四周，暗哨的气息若有若无，谁也不想拿性命冒险。
那道跟踪李砚的灰袍身影，躲在人群最外围，死死盯着石桌上的器物，眼中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却只能咬牙忍耐，万宝商行的威慑力，远非他一个散修能抗衡。
柳管事缓步走到石桌前，目光先掠过那八枚普通梦核，神色未变，指尖只是轻轻一点，便判断出品质：“基础梦核，能量驳杂，用途有限。”
她的目光在李砚身上扫过，见他衣着普通，神色带着几分青涩，不似作伪，心中虽有几分疑惑——如此年轻的雾行者，怎会从碎核渊带出这些宝贝？却也并未多问，黑市之中，各有机缘，她只关心器物本身。
直到看到那四枚精品梦核，她的眼神才渐渐亮了起来，拿起一枚泛着淡蓝光泽的梦核摩挲片刻：“叠影涧核，隐匿规则完整，品相中上。”
又拿起一枚白晶小塔状的梦核，注入一丝微弱能量，塔核表面浮现细密符文，她微微点头：“净化塔核，净化规则纯粹，无驳杂掺杂，可遇不可求。”
拿起一枚锈迹斑斑的剑形梦核时，她感受着其中凌厉的杀伐规则，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残锋剑核，残锋未灭，杀伐犹存，稍加炼化便是利器。”
最后拿起一枚竹节状的梦核，指尖划过表面的天然纹路：“竹节蕴灵核，聚气规则温和，适合低中阶雾行者打磨雾介，是稀缺的辅助类梦核。”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六枚梦泡上，眼神瞬间变得专注，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枚亭台状的梦泡，闭目感应片刻，睁开眼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内蕴聚灵法则，稳固异常，竟是罕见的单体形态。”
她又拿起一枚溪流状的梦泡，指尖轻抚表面的水纹，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自带活水法则，能滋养雾介，这类器物在东南域已是凤毛麟角。”
余下四枚梦泡，她逐一查验，每看一枚，眼中的欣赏便多一分：“各有独属法则，能力精纯，无论是自用还是炼器，都价值不菲。”
李砚心中暗赞，柳管事果然眼光毒辣，一眼便看穿了这些梦泡的珍贵。
“这些东西，你想换什么？”柳管事放下梦泡，抬头看向李砚。
李砚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如实回答：“晚辈刚入雾海不久，对雾晶的等级、价值一无所知，只听说雾晶是修行硬通货，还请管事按市价作价，晚辈只求公允，不敢奢求高价。”
柳管事闻言，眼中的疑惑消去几分——这般懵懂模样，倒像是刚从某处秘境出来、不懂世事的雾行者，也更印证了这些宝贝的来历清白，并非他抢夺所得。
她耐心解释道：“雾海货币以雾晶为基，分劣品、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天品六级，换算比例是百比一。”
“劣品雾晶仅能勉强抵御雾海侵蚀，是底层雾行者的常用货；下品以上才算真正的修行资源，中品雾晶在东南域已是硬通货，上品及以上极为稀有，多用来交易高阶器物。”
她指着石桌上的器物逐一报价：“八枚普通梦核，共值五十枚下品雾晶；叠影涧核九十枚中品，净化塔核一百一十枚中品，残锋剑核八十枚中品，竹节蕴灵核七十枚中品；六枚梦泡，每枚作价八十枚中品，合计四百八十枚中品。”
“所有器物加起来，共六百三十枚中品雾晶，换算成下品便是六万三千枚，这个价格在东南域黑市算是公允，你若觉得不妥，可再商议。”
李砚心中一盘算，虽不知具体价值，但听柳管事的语气，显然没有刻意压价，连忙拱手道谢：“晚辈信得过柳管事，愿意交易！”
柳管事点点头，身后一位护卫上前，取出一个密封性极好的黑木盒，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六百三十枚中品雾晶，清润的能量被木盒阵法牢牢锁住，丝毫不外泄。
李砚接过黑木盒，指尖触及雾晶的温润质感，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连忙将石桌上的器物推给柳管事。
柳管事让护卫仔细查验无误后，将器物收入刻有阵法的储物箱中，对李砚道：“你这东西品质尚可，日后若还有碎核渊相关的宝贝，可去万宝商行东南域分号找我，价格不会亏待你。”
说罢，她便转身继续翻看其他货物，不再多言。
李砚握紧黑木盒，对着柳管事拱手行礼后，快步退出石坪，融入人群之中。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黑市中刻意绕了三个圈子，确认除了那道灰袍身影外，再无其他觊觎者，才朝着黑市出口走去。
穿过黑石乱阵，重新踏入雾海的瞬间，他立刻握紧货郎鼓摇动起来，“咚、咚”的鼓声响起，淡灰色的梦泡屏障展开，将黑木盒妥善收入货郎箱中。
趁着赶路的间隙，李砚在心中默默整理财产：此次从碎核渊带出的宝贝，共有一百一十三枚梦核与十七枚梦泡。
方才卖出八枚普通梦核、四枚精品梦核与六枚梦泡，换取了六百三十枚中品雾晶。
如今货郎箱内还剩余一百零五枚梦核与十一枚梦泡，每一枚梦核都蕴含独特规则，每一枚梦泡都封存着独属能力，再加上这六百三十枚中品雾晶，这份家底在中低阶雾行者中已然算得上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