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瞳裂开五瓣的瞬间，叶璃的身影已经冲出。
她没有停下，狐火在脚下拉出一道蓝线，直扑黑雾中心。谢无妄紧随其后，雷锤高举，电弧在空中划出裂痕般的轨迹。两人刚要撞入那片死寂区域，沙丘后猛然爆起一阵狂风。
数十骑从黄沙中冲出，披着重甲，手持骨链锤，马蹄踏地如雷。他们不攻叶璃，也不理那黑雾，目标只有一个——谢无妄胸前的战甲核心。
谢无妄反应极快，雷锤横扫，电弧炸开，三名前锋连人带狼被掀翻在地。他落地未稳，又见两柄骨链锤从左右夹击而来。锤头砸在战甲肩部，发出刺耳撞击声，火花四溅。
叶璃强行刹住前冲之势，转身回援。她经脉还在灼痛，但掌心已燃起一团幽蓝火焰。狐火凝成短矛，脱手射出，穿透一名骑士肩甲，那人闷哼一声，从狼背上栽下。
沙尘滚滚，敌阵却丝毫不乱。他们排成锥形，层层推进，重甲之间用金属链扣相连，像一面移动的墙。谢无妄一锤轰在阵型中央，只将前排震退几步，无法撕开缺口。
“不对劲。”谢无妄低声道，“这些人没杀意。”
叶璃咬牙，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轻轻震动。她闭眼感应，敌人气息冰冷，像是被抽空了魂魄，只剩服从。
高坡上，一道魁梧身影立于疾风狼背。男人左脸有道疤痕，从眉骨斜劈至嘴角，手中握着一根骨笛。他没有冲锋，也没有下令总攻，只是静静看着战场，眼神沉得像压着千斤沙石。
“那是苍牙。”叶璃认出了对方身份，“幽原狼族首领。”
谢无妄抬头望去，对方并未加入战斗，反而像是在监视什么。
“他们不是来抢战甲的。”叶璃忽然明白，“他们是被人推出来的。”
话音未落，敌阵再次压进。骨链锤齐挥，砸向谢无妄胸口。他双臂交叉格挡，战甲发出嗡鸣，电弧沿着铠甲蔓延，将最近的几人震退。
可敌人毫无惧色，倒下一个，立刻有人补上。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演练过无数次。
“再这么耗下去，战甲会过载。”谢无妄喘了口气，右臂开始发麻。
叶璃盯着那些重甲间的连接点，突然有了主意。她抬手引动狐火，在指尖凝出九道细线，如蛛丝般射向敌阵，精准缠住每一根金属链扣。
“谢无妄！制造静电！”
谢无妄立刻明白她的意图。他将雷能导入地面，电弧顺着沙粒扩散，瞬间覆盖整个敌阵底部。金属链扣受电流冲击，发出噼啪声响，部分连接点开始松动。
就在这时，一名骑士的骨链锤被狐火点燃。高温下符文崩裂，锤柄断裂。断口处涌出一股黑血，黏稠如油，腥臭扑鼻。那血滴落在沙地上，腾起黑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叶璃瞳孔一缩。
她猛地将狐火长矛插入地面，火焰沿沙蔓延，形成一圈火墙，隔开己方与敌军。她指向那滩黑血，声音清晰：“这不是人血！也不是狼血！是冥渊的！”
高坡上的苍牙脸色骤变。
他策动疾风狼，跃下高坡，几步冲到黑血旁。他俯身嗅了嗅，鼻翼剧烈抽动，眼中怒火猛然燃起。
“住手！”他吼出声，声音如雷，“这些不是我的战士！是傀儡！”
他举起骨笛，吹出一道尖锐音波，试图召回部下。可那些被控制的狼骑双目赤红，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调转方向，朝苍牙冲来。
“小心！”叶璃喊了一声。
苍牙来不及反应，三名失控的狼骑已扑至近前。骨链锤带着风声砸下。
谢无妄强提最后一丝雷能，激活战甲超频模式。电弧暴涨，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紫光冲出，雷锤横扫，轰出一道弧形雷浪，将三人震飞出去。
可代价也来了。战甲发出低沉警报，能量条迅速下滑，右臂传来麻痹感，几乎握不住锤柄。
叶璃见状，咬牙催动心焰罗盘。她知道这会烧伤经脉，但她必须做点什么。她将一丝初代记忆中的频率引出，借由罗盘共鸣，直射苍牙脑海。
苍牙身体一震，神志猛然清醒。
他怒吼一声，骨笛发出最强音波，正面击中一名扑来的骑士。音波穿透头盔，那人颅内震荡，当场坠狼。其余狼骑攻势略缓，动作出现迟滞。
三人终于得以喘息。
叶璃单膝跪地，捂住胸口，呼吸急促。经脉再度灼痛，比之前更甚。她低头看手，指尖渗出血丝。
谢无妄靠在一块岩石上，战甲电弧断续闪动，右臂完全麻木。他低头看了眼胸口晶体，暗红光芒微微跳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苍牙站在不远处，低头看着那滩黑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叶璃和谢无妄，声音低沉：“你们早就知道了？”
“我们也是现在才确认。”叶璃撑着长矛站起来，“你的部下被污染了。”
“不可能！”苍牙吼道，“我亲自挑选的战士，每一个都经历过风沙试炼，怎么可能被冥渊控制？”
“不是他们的问题。”谢无妄开口，“是命令来源有问题。你收到的是谁的指令？”
苍牙沉默。
他想起三天前，一名传令官带来族中密信，说发现上古战甲踪迹，命他率军夺取。那信上有族老印鉴，他没有怀疑。
可现在看来，那封信……有问题。
“我带的人里，有一半是从东谷调来的。”苍牙缓缓说道，“那边最近有族人失踪，我以为是沙暴所致。”
“那就是突破口。”叶璃说，“冥渊先控制少数人，再通过他们发布命令，一步步渗透整个族群。”
苍牙握紧骨笛，指节发白。他看向那些仍站在原地、双目赤红的狼骑，声音沙哑：“我亲手训练他们长大，有些人还是我救回来的孤儿……现在他们变成这样，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谢无妄站直身体，“你还有清醒的部下吗？”
苍牙回头望向沙丘。远处，十几名未参与冲锋的狼骑正勒马观望，神情警惕，但眼神清明。
“还有。”他说，“二十人不到。”
“够了。”叶璃说，“只要有人还清醒，就能查出源头。”
谢无妄点头：“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错。冥渊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必须反过来，让它暴露。”
苍牙看向寒漠深处，那里黑雾仍在翻滚，血瞳若隐若现。
“你们原本要去那里？”
“找药。”叶璃说，“能压制狐火反噬的雪心莲，只生长在寒漠冰窟。”
苍牙皱眉：“那地方三年前就封了。传说进去的人，出来时都疯了。”
“所以我们才需要帮手。”谢无妄说，“你熟悉地形，又有战士可用。合作，对谁都好。”
苍牙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可以带路。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找到幕后之人后，让我亲手杀了他。”
叶璃与谢无妄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苍牙转身走向高坡，吹响骨笛。清亮笛声划破风沙，召集残部集结。那些清醒的狼骑迅速靠拢，列队待命。
谢无妄检查战甲状态，能量剩余不足三成，防御模块间歇性失灵。他关闭非必要系统，保留核心功能。
叶璃靠在岩壁边，悄悄运转心法，压制经脉疼痛。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轻松，但她不能停下。
苍牙策狼归来，停在两人面前。
“走吧。”他说，“冰窟在西北方八十里，穿过黑雾区才能到。路上会有三次沙暴带，还有两处塌陷谷。”
谢无妄收起雷锤：“带路。”
三人启程，身后是散乱逃窜的傀儡狼骑，前方是翻滚不止的黑雾。
走了不到一里，叶璃忽然停下。
她低头看向心焰罗盘所在的位置，血脉深处传来一阵异样震动。
不是预警，也不是记忆碎片。
而是一种牵引，来自西北方向，微弱但持续。
她抬头望向前方沙丘，风沙中似乎有一个人影闪过。
那人影穿着灰袍，背影瘦削，手里提着一根权杖，顶端镶嵌着翡翠石。
叶璃瞳孔一缩。
下一瞬，那人影消失在风沙中，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