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妤点开一个隐藏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高二那次运动会时她偷偷拍的沈图南。照片上的少年穿着篮球服笑容灿烂，正准备投球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曾经那么小心翼翼地喜欢过这个发光体。
现在，这份喜欢死了但某种更激烈更扭曲的东西活了过来。
她退出相册点开和齐悦的聊天框。
程安妤： 悦悦，你上次说，沈图南和林怡之主要负责校运会的后勤组织和宣传是吧？
齐悦：对啊，怎么了？[疑惑表情]
程安妤：没什么，就是觉得为班级做点事也挺好的。
齐悦：[震惊表情] 安安你没事吧？你不是最讨厌这种麻烦事了吗？
程安妤：人总是会变的嘛。你说我去报名帮忙，怎么样？
发出这条消息，程安妤按灭了手机屏幕。她抬起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她自己的脸一张看起来纯净又无害甚至带着点怯懦的脸。
她知道该怎么利用这张脸了。
沈图南，你不是讨厌我矫情不上进吗？
那我就努力给你看。
我要走到你面前走到你不得不看见我的地方，让你亲眼看着你所以为的那个菟丝花，是怎么一点点缠上你这棵大树的。
南城一中的春季校运会是高三学子们在沉重课业压力下难得的喘息，也是青春荷尔蒙与集体荣誉感集中爆发的舞台。
开幕式上，当引导员队伍出场时整个操场都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林怡之吸引。
她穿着一身温柔的粉色鱼尾裙，丝绸质地的面料在秋日阳光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完美勾勒出她发育良好的身材曲线。裙摆的高开叉随着她优雅从容的步子，若隐若现地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性感。纤细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墨色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背后偶尔被风拂开，露出小片洁白光滑的肌肤。她脚上踩着一双香槟色的细跟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稳当而自信。
柔若无骨媚态天成，一颦一笑间既有少女的明媚又初具女性的风情，瞬间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连主席台上严肃的校领导们都忍不住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哇塞！林怡之今天也太美了吧！”
“这才是女神啊！学习好，长得漂亮，还会打扮！”
“听说她已经被保送了，难怪状态这么松弛……”
看台上的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羡慕与惊叹。
程安妤站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也看着光芒万丈的林怡之。她今天只穿着普通的校服运动装，洗得有些发白，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一股混合着自卑和强烈不甘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看，那就是沈图南欣赏的女生像太阳一样耀眼，而她只是角落里的一粒尘埃。
“下面进行女子甲组800米决赛，请运动员到检录处集合！”
广播声拉回了程安妤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班级队伍。
“安安，加油啊！坚持不下来就走走，别硬撑！”齐悦在旁边担心地喊道她深知程安妤的体能水平，对这个逞强报名的行为十分不解。
沈图南正和林怡之站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接下来的接力赛安排，听到广播他抬头瞥了一眼走向跑道的程安妤，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低声对林怡之说：“她还真敢报800米？待会儿别又出什么状况。”
林怡之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别总对程安妤有偏见，她能报名就已经很有勇气了。”
程安妤听到了只言片语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走到起跑线做着简单的热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周围。
她看到陈舟行站在班级服务区温和地朝她笑了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看到江亦倚在远处的单杠旁，手里拿着一本单词本，似乎对赛场的热闹漠不关心，但眼神却偶尔扫过跑道；她还看到……她的哥哥程景笑，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跑道内侧的草坪边缘，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砰！发令枪响。
程安妤和其他运动员一起冲了出去，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一开始并没有拼命争先，只是努力保持着中段的位置。
第一圈还算顺利，虽然呼吸已经开始急促，腿也有些发沉但她还能坚持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看台上嘈杂的加油声。
“快看那个三班的，跑起来姿势好搞笑，像只鸭子！”隔壁班最咋呼的同学李彦
“你懂什么，那叫节奏感！你看旁边那个，脸都憋成紫薯了！”李彦朋友说
“啊啊啊！林怡之在看我们这边！她对我笑了！我死了！”观众台上的男生起哄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钻进耳朵，程安妤有点想笑，又有点生气。
进入第二圈真正的考验来了，她的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剧烈抽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喉咙里弥漫开血腥气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旋转。
不行了…真的好难受……
放弃吧走一会儿，没人会怪你的……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诱惑着她。
但另一个更响亮的声音立刻反驳：
不行！沈图南在看！不能让他再看笑话！不能丢人！
哥哥也在看不能让他失望……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凭借一股惊人的意志力，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机械地向前迈动。她的速度慢了下来，不断有选手从她身边超过。
“程安妤，加油！” 是陈舟行温和而有力的声音，他从服务区跑到了跑道边，跟着她跑了一小段。
江亦不知何时也合上了单词本，走到了离跑道更近的地方，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苍白汗湿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
沈图南原本不以为然地抱着胳膊，但看着程安妤那副明明快要散架却还在硬撑的样子，眉头越皱越紧。这和他想象中的装模作样不太一样。
最让程安妤意外的是她的哥哥程景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始终保持在跑道内侧跟着她的节奏慢跑着，那双沉静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像一座无声的山，给予着她最后的力量。
快到终点了！还有不到一百米！
程安妤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抽离，视野急剧变暗，耳边嗡嗡作响。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冲刺，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小妤！”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了哥哥一声短促而焦急的呼喊，然后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程景笑一直密切关注着妹妹在她身体晃动的瞬间就冲了过去，在她晕倒前的一刹那稳稳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少女轻得让他心惊。
“让一下！”他对着围过来的人低喝道，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和焦急。
“她没事吧？”
“程景笑，需要帮忙吗？”陈舟行和江亦几乎同时上前脸上都带着关切，连沈图南也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程景笑看了一眼怀中妹妹苍白的小脸和紧闭的双眼心像被针扎一样，他知道妹妹要强最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在这些男生面前露出狼狈脆弱的一面。
“不用。”他声音沙哑地拒绝了，抱着程安妤分开人群，快步朝医务室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紧绷而焦急的背影。
陈舟行和江亦对视一眼停下了脚步。沈图南看着程景笑匆忙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跑道上那个被程安妤坚持过的痕迹，第一次，心里对那个矫情的女生，产生了一丝复杂不同于以往的情绪。
医务室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弥漫。
校医检查后，说是体力透支加上精神过度紧张导致的暂时性晕厥，问题不大，休息一下就好。
程景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妹妹即使在昏睡中也微微蹙着的眉头，伸出手轻轻将她被汗水黏在额角的碎发拨开。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与他平时冷硬形象不符的温柔。
“真是笨孩子”他低声叹息带着无奈，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知道妹妹今天拼命的奔跑，不仅仅是为了班级荣誉，更是为了向某些人也向她自己证明些什么。
而证明的代价，就是此刻躺在这里，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程安妤在迷迷糊糊中仿佛又看到了跑道，看到了那些注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沈图南那双带着审视和……或许还有一点点别的东西的眼睛。
她想，虽然晕倒了有点丢人但至少，她坚持跑完了不是吗？
这场她与自己也与他人眼光的较量，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校运会上的晕倒无疑在她原本平淡的高三生活中，投下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