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八点半，何尘刚在办公室坐下，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就响了。
这是县长办公室的专线。
何副县长，方县长请你现在过来一趟。方川江的秘书语气生硬。
何尘放下电话，看了眼正在整理文件的汪伟：方县长召见，看来红山镇的事传出去了。
汪伟担忧地说：要不要把采样报告带上？
不用。何尘整理了下衬衫领口，现在还不是亮底牌的时候。
方川江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何尘进去时，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
何尘同志，坐。方川江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听说你上周五去红山镇了？
是的，去调研农林水工作情况。
调研？方川江在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敲着桌面，有人反映你在调查化工厂排污问题。红山镇不在你的联系乡镇范围内，这是不是越界了？
何尘神色不变：方县长，清江河贯穿全县，水质问题影响的是整个流域。我调研农业灌溉用水情况，是分内工作。
年轻干部想干事是好的，但要懂规矩。方川江加重语气，县里工作讲究程序。今后下乡调研，必须提前向办公室报备。涉及敏感问题，要经我批准。
方县长有必要管得这么细?何尘明显这话有针对性。
方川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另外，红山化工是县里的重点企业，纳税大户。做事之前，要多想想后果。
从县长办公室出来，何尘直接回到318办公室。
汪伟立即跟进来，关切地问：何县长，怎么样？
意料之中。何尘走到窗前，通知高剑，晚上老地方见。另外，招商局那边的工作安排，让江玥抓紧推进。
好的，我马上联系江局长。
下午，何尘依次约见分管的几个部门负责人。
环保局局长张建明最后一个到，进门时满脸堆笑。
何副县长，早就该来向您汇报工作，一直没找到合适时机。张建明递上一份装订精美的汇报材料，这是环保局近期工作情况。
何尘翻阅材料，发现关于红山化工的监管记录一片空白。
红山镇的清江河段水质如何？何尘直接问道。
张建明笑容僵了一下：这个......红山镇在上游，水质一直很好。我们定期检测，都达标。
我接到举报，说红山化工有偷排行为。
那都是谣言！张建明急忙摆手，红山化工是明星企业，环保设施很完善。何副县长千万别听信那些不实举报。
何尘不再追问，转而问起其他工作。
他看得出来，张建明在刻意维护红山化工。
送走张建明，何尘约见了招商局副局长江玥。
江玥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神采奕奕。
何县长，您找我？
何尘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上次去深圳招商的那几个项目进展如何了?
江玥微微前倾，确实遇到了一些阻力。
具体说说。
主要是用地审批和环评方面。江玥欲言又止，有些部门......配合度不高。
何尘点点头：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其他的我来协调。
傍晚，何尘准时来到城东的一家小茶馆。
高剑已经等在包厢里。
红山镇那边安排好了。高剑低声说，我派了两个信得过的便衣，在张大山家附近值守。另外，查到红山化工的保安队长李老四有前科，曾经因为故意伤害被判刑。
何尘点头：重点保护好张大山和他的儿子。另外，我要你查清楚那个匿名举报的来源。
已经在查。举报号码是张不记名的卡，但发送位置在县城。
继续查。何尘沉思片刻，还有，红山化工的排污规律需要确认。张大山说每月农历十四到十六排污，下次排污就在三天后。
明白。我会安排人手监视。
就在何尘和高剑会面的同时，县城最高档的酒店包间里，方川江和赵逸飞正在密谈。
这个何尘，一来就盯上红山化工。赵逸飞晃着红酒杯，得给他找点事做，不能让他总盯着那里。
方川江皱眉：他是副县长，明面上不好动他。
我倒是有个主意。赵逸飞露出得意的笑容，上次去深圳，拍到了江玥晚上从何尘房间出来的照片。虽然没拍到什么实质性的，但足够做文章了。
方川江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就以生活作风问题举报他。赵逸飞冷笑道，这种事情最说不清。只要把举报信往纪委一送，够他喝一壶的。既能打击他的威信，又能让江玥停职检查，招商工作自然就停滞了。
这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方川江沉吟道，不过要把握好分寸，别把事情闹得太大。
放心，我有数。赵逸飞胸有成竹，先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他无暇顾及红山化工的事。
晚上九点，何尘回到办公室。
汪伟还在加班，见他回来，立即汇报：县长，江局长刚才来电话，说她负责的那个农产品加工项目，用地预审又被卡住了。
哪个部门？
自然资源局。说是规划不符。
何尘沉思片刻：我知道了。你先下班吧。
独自在办公室里，何尘在白板上画起关系图。
方川江、赵逸飞、张建明、红山化工......一条线逐渐清晰。
他在招商局三个字上画了个圈，意识到对方已经开始从各个方向给他制造阻力。
手机响起，是秦娅发来的短信：明早八点，我办公室。
何尘回复：好的。
他站在窗前，望着县城的夜景。
这片土地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而他，必须在这暗流中站稳脚跟，找到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何尘准时来到秦娅办公室。
秦娅正在批阅文件，听说你最近去了红山镇。
何尘把红山镇之行的经过和遭遇的阻力如实汇报。
秦娅听完，放下笔：红山化工的问题我知道。但你要记住，在县里做事，光有一腔热血不够，还要讲究策略。
我明白。
需要什么支持？
在适当时机，我需要您的声援。
秦娅点点头：等时机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