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何尘去机关食堂吃饭。
几个副县长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看到他进来，只是点头致意，并没有邀请他同桌的意思。
他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默默吃饭。
“何副县长，一个人吃饭啊？”
何尘抬头，看见秦娅端着餐盘站在面前。
“秦书记。”他连忙起身。
“坐。”秦娅在他对面坐下，声音不大但清晰，“我知道你受到的冷遇，明天常委会上要明确你的分工。”
“方县长上午找我谈了，说是让我分管农林水、信访稳定、退役军人事务、旅游等工作！”
“他说之前跟您报告沟通过，你同意了?”
“他胡说，跟我是沟通过，但我并没有完全赞同！”秦娅压着声音。
“常委会我会提出我的意见的！”
何尘知道不必多言，点了点头。
秦娅又问道：
“你的秘书到位了吗？”
“小汪很快就会到县政府办报到！”何尘回道。
秦娅吃完最后一口饭，站起身时轻声说：“听说那个年轻人不错！”
何尘趁机说道：“秦书记，感谢你的支持，我还想找个机会，向您汇报一些人事上的想法！”
“好的，等你把手头的事情理顺了，给我打电话。”
看着秦娅离开的背影，何尘明白了她的用意——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动向。
下午，何尘开始翻阅分管的文件资料。
信访维稳方面的积案就有二十多件，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十年前。
农林水方面的项目资金申请堆积如山，都需要他签字审批。
下班时间到了，大楼里渐渐安静下来。
何尘站在318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夕阳西下。
手机响起，是宋静宜打来的。
“县太爷，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何尘回复：“不怎么样！”
“怎么了？好像情绪不高！升官了还不高兴呀！”宋静宜埋汰道。
“没事，你的电话来了，就高兴了！”何尘调整了情绪。
“说真的，到县里，感觉比镇上的压力大多了。”
“那是肯定的，不过我相信你的能力！”宋静宜鼓励道。
“有你为我打气，我一定不能辜负你的期望，我还得进步才行，不然你不会答应嫁我的。”
“你又来了，一天胡思乱想的，自己小心方川江和赵逸飞等人的明枪暗箭才是。”
“知道了，宋大美女！”
。。。
次日，汪伟站在县政府大楼前，深吸了一口气。
清晨的阳光照在大楼玻璃幕墙上，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拎着公文包，里面装着从清江镇带来的全部家当——几本工作笔记，一支用了三年的钢笔，还有何尘送他的那本《基层工作方法》。
秘书科在二楼东侧。
汪伟敲门进去时，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三个人。
“你好，我是新来的汪伟，今天报到。”
靠门坐着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汪伟？哦，从清江镇调来的那个。我是科长李明亮，你的工位在最里面。”
汪伟走到指定的工位前，心里沉了一下。
这张桌子紧挨着卫生间，桌角还缺了一块，椅子摇摇晃晃。
他把公文包放下，开始整理东西。
“小汪啊，”李明亮走过来，递给他一沓文件，“先把这些会议纪要录入电脑。注意格式要规范，县政府和乡镇要求不一样。”
汪伟接过文件，刚要开口询问具体格式要求，李明亮已经转身走了。
另外两个秘书——小王和小张，正在讨论着什么“常委会纪要的规范性要求”，用的全是汪伟听不懂的术语。
汪伟先将这些资料放下，作为何尘的秘书，他要第一时间向何尘报到。
汪伟走进318房间，他注意到这里的简陋。
他知道县长方川江是在故意给何尘穿小鞋。
联想到自己刚才在政府办的冷遇，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的命运就和何尘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老领导，来向您报到！”
“小汪，你来到政府办，肯定会比在镇上压力大，不过也是锻炼自己的机会，多用心！”
“感谢何县长的指点！”
汪伟回到秘书科，他埋头开始工作，手指在键盘上生疏地敲击。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汪伟特意坐在李明亮旁边。
“科长，我想请教一下会议纪要的格式标准……”
李明亮打断他：“这些基础工作都要问，你在乡镇是怎么干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旁边几桌人听见。
汪伟低下头，默默吃完饭。
下午的工作更不顺利。
他按要求整理好的会议纪要被李明亮全部退回，上面用红笔密密麻麻标满了修改意见。
“连最基本的格式都搞不对，真不知道何副县长为什么要调你过来。”李明亮当着全科室的面说。
汪伟看着那些红字，手指微微发抖。
他在清江镇也是公认的笔杆子，到了这里却像个初学者。
下班时间到了，其他人都走了。
汪伟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窗外华灯初上，县政府大院渐渐安静下来。
他想起离开清江镇时，何尘对他的嘱咐：“县里情况复杂，万事开头难。”可没想到会这么难。
晚上八点，汪伟还在修改文件。
走廊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见何尘从门口经过。
两人目光相遇，何尘微微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汪伟会意，五分钟后借口去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的开水间遇到了何尘。
“还适应吗？”何尘一边接水一边问，声音很轻。
汪伟苦笑：“会议纪要改了三遍还是不合格。”
“县政府文书讲究规范严谨，和乡镇的灵活风格不同。”何尘递给他一个U盘，“这里面有些模板和往期材料，你参考一下。记住，少说多看，先把基本功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