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觉得自己可能捅了马蜂窝。
不对，是捅了马蜂星系！
距离那场惨烈的突围战才过去不到十天，“曙光”营地就像发了酵的面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原本只是挤在冰原角落的几十顶破帐篷，现在硬是向外扩张了三圈！新的原木围墙拔地而起，虽然做工粗糙，但气势十足。营地内部更是热闹得像个菜市场，不对，是像卡兰城最繁华的贸易区！
“凌先生！东边新来的那批难民怎么安置？他们带来了五十张雪狼皮！”
“凌总监！西区制卡工坊的材料不够了！岩石部落新送来的火山晶石优先给哪个项目？”
“曜哥！巡逻队在西南方向发现小股黑袍人活动痕迹！”
凌曜顶着一头乱毛，像个被抽疯的陀螺，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被不同的人围追堵截。他手里还拿着半个硬邦邦的肉饼，那是他今天的早饭——或者说，他试图在变成午饭前吃掉它。
【要死了要死了...】
【这比跟虚无之影打架还累！】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溜回自己的工坊帐篷，却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墨和苏婉。两人正悠闲地分食着一盘看起来就很美味的烤饼。
“哟，凌大忙人回来了？”苏婉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块烤饼，“尝尝，新来的南方厨师的手艺。”
凌曜接过烤饼，咬了一口，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这才是人吃的！】
【雪莉的肉汤虽然加buff，但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外面怎么回事？”墨喝了口热水，问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争论雪狼皮的分配？”
凌曜瘫坐在材料箱上，有气无力：“何止是雪狼皮！从昨天到现在，来了三波投靠的人！一波是北境西边的游牧部落，说他们的草场被黑袍人污染了，拖家带口来了两百多人！一波是南边逃过来的几个制卡师家族，听说我们这儿能抵抗虚无，带着家当和护卫就来了！还有一波更离谱，是乘着飞艇从海对岸来的什么‘自由商人’，说要跟我们做特产贸易！”
他掰着手指头数：“现在我们营地里有北境土着，有卡兰城援军，有岩石部落的矮...壮汉，有南方来的娇气制卡师，还有一群满嘴跑火船的商人！语言不通，习惯不同，昨天还因为抢水源打了一架！”
苏婉掩嘴轻笑：“这说明凌曜你的名声已经传遍四方了呀。”
“传个屁！”凌曜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出门都得小心，指不定哪个新来的就是黑袍人派来的奸细！”
这可不是他瞎担心。就在前天，阿尔文那个书呆子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他在某个流浪诗人的歌谣里听到了“曙光之主凌曜”的名号，描述他“挥手间召唤雷霆，口吐烈焰，将黑袍人的堡垒化为废墟”。
当时凌曜听得嘴角直抽抽。
【我什么时候口吐烈焰了？】
【那明明是云枫那小子的活！】
更离谱的是，歌谣里还说他一头银发，身高八尺，眼如星辰...
凌曜摸了摸自己因为没空打理而越发像鸟窝的黑发，又看了看自己这勉强够到“七尺”（按照这个世界的计量）的身板，感觉诗人这行业真是充满了想象力。
不过，名声带来的也不全是麻烦。
新来的制卡师家族带来了更系统的制卡知识和一些失传的技术，大大提升了营地卡牌生产的效率和质量。南方的商人虽然奸猾，但他们带来的稀有材料和情报同样宝贵。就连那些逃难来的普通民众，也极大地充实了营地的人口和劳动力。
“曙光”不再只是一个躲在角落反抗的小营地，它正在变成一个真正的、多元的、充满生机的小型社会。
石喉长老现在走路都带风，他管理的“内务部”权力极大，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看着部落重新焕发生机，老人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云枫被迫当上了“战斗培训总监”，每天对着那群水平参差不齐的新兵蛋子咆哮，傲娇属性都快被磨平了。只有偶尔在凌曜面前，他才会恢复那副“尔等凡人”的臭屁模样。
雷克斯在苏婉的精心治疗下，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偶尔坐起来，听雪莉汇报营地的情况。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也偶尔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
“黑袍人那边的动静不太对。”墨放下水杯，语气恢复了惯常的严肃，“根据雷克斯旧部传来的消息，以及商人们带来的情报，寂灭圣殿在我们撤离后异常安静。”
凌曜啃烤饼的动作慢了下来：“安静？”
“太安静了。”墨点头，“没有大规模的报复行动，没有疯狂的搜捕。这不符合虚无之影的性格。”
苏婉也收敛了笑容：“他在酝酿什么？”
凌曜想起那双旋转的、吞噬一切的虚无之眼，心里泛起一丝寒意。
【安静的老阴比比暴怒的疯子更可怕...】
他三两口把烤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不管他在酝酿什么，我们都不能干等着。”
他走到工作台前，上面铺着一张崭新的、由各方情报拼凑而成的北境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新的红点。
“我们的名声打出去了，这是优势。”凌曜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但不能只守在这里当靶子。”
他看向墨和苏婉：“我想主动出击。”
墨挑眉：“攻击圣殿？我们实力还不够。”
“不一定是圣殿。”凌曜指向地图上的几个红点，“这些是黑袍人控制下的资源点和前哨站。拔掉它们，既能削弱敌人，获取资源，也能锻炼我们的新兵，让‘曙光’的名声更响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且，动静闹得足够大，说不定能把那只缩在壳里的老乌龟引出来...或者，至少能逼他露出点破绽。”
苏婉若有所思：“风险不小。但我们确实需要更多的实战来磨合队伍，验证新装备。”
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尝试。但目标要选好，行动要快，打了就跑。”
凌曜咧嘴一笑：“这个我熟啊！”
【论起打闷棍和跑路，小爷我可是专业的！】
就在这时，帐篷帘又被掀开了。这次进来的是阿尔文，他怀里抱着一大卷粗糙的羊皮纸，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凌先生！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怎么了？”凌曜有种不祥的预感。
“您看！”阿尔文将羊皮纸铺开，上面用简陋的笔触画着一面旗帜——正是雪莉绣的那个日出图案，下面用几种不同的文字写着同样的意思：
“曙光”。
“这是...”凌曜愣住了。
“这是周边十几个大小部落和流浪者团体共同认可的徽记！”阿尔文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他们派来了使者，希望加入我们的联盟！他们尊称您为...‘北境守望者’！”
凌曜：“...”
墨：“...”
苏婉：“...(≧?≦)?”
凌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北境守望者？】
【这中二度爆表的称号是什么鬼？！】
他看着那张粗糙的羊皮纸，看着上面那个熟悉的日出图案，心情复杂得像是一锅大杂烩。
名声，势力，盟友...这些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涌来。
但他很清楚。
这一切的根基，都建立在“能够对抗黑袍人”这一点上。
如果下一次，他们再次惨败...
这些蜂拥而来的“盟友”，也会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对阿尔文道：“告诉那些使者，我们欢迎任何真心反抗黑袍人的朋友。但‘守望者’什么的就算了，听着牙酸。”
阿尔文有些失望，但还是恭敬地退下了。
帐篷里再次剩下三人。
凌曜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一角。外面是热火朝天的营地，人们忙碌着，建设着，眼中带着对未来的希望。
喧嚣的人声，叮叮当当的建造声，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扑面而来。
与圣殿深处那死寂的、被抹消的村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放下帘子，转身看向墨和苏婉，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混不吝，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看来，这场架，”他耸耸肩，“是越打越大了。”
“那就...”
“陪他们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