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约见了艾莉诺。
“我同意你的提议，罗德斯博士。”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但条件需要修改。
“这不是一场买卖，而是一项合作。如果成功，我希望是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孩子由你抚养，另一个孩子的抚养权归我。我们可以共同承担相关医疗费用，或者按比例分担。”
艾莉诺仔细听着，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计算的光芒。
她略微思考后，问道：“很公平。那么抚养权归属、探视权、孩子的知情权以及未来可能涉及的跨国法律问题呢？”
“这正是我们需要详细协商的。”顾砚舟拿出了一份他草拟的协议框架，上面已经列出了一些关键条款：
“抚养权明确归属，互不干涉对方的抚养方式，但双方都拥有定期探视另一个孩子的权利，频率和方式可以具体约定。”
“孩子在一定年龄后，有权知道自己的生物学来源和同胞兄弟姐妹的存在。所有相关法律文件必须经过双方律师（包括国际律师）的严格审核，确保在不同司法管辖区下的最大程度保障。”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像谈判一项重大商业合同一样，逐条讨论协议的细节。
从医疗机构的选择，到受精卵的培育和植入，再到怀孕期间的沟通机制，孩子出生后的探视安排。
甚至包括未来如果一方发生意外，孩子的监护权问题……事无巨细，都被纳入这份特殊的协议之中。
整个过程，两人都表现得极其专业和冷静，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
最终，一份厚达数十页、涵盖各种可能性的法律协议草案诞生了。
双方通过加密渠道发给各自的律师进行最终审核。
签署临时协议的那天，没有仪式，只是在顾砚舟的办公室，两人交换了签署好的文件。
“合作愉快，顾先生。”艾莉诺伸出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相信我们会共同创造出两个优秀的生命体。”
“合作愉快，艾莉诺。”顾砚舟与她握手，第一次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聪明、理性到极致的女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对未来某种新可能的平静接受。
这份协议，将两个远在非洲的异乡人，以一种最奇特的方式，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而这一切，都悄然发生在寰宇矿业在桑卡拉轰轰烈烈的开拓背景之下。
国内，沪上。一个月后的某个清晨。
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洒在精致的雕花餐桌上。
吴妈照例端上来一盅温热的牛奶燕窝，这是赵雯雯雷打不动的晨间养颜习惯。
莹白的炖盅，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和燕窝特有的气息。
赵雯雯拿起小巧的汤匙，刚舀起一勺送到唇边，那股熟悉的、浓郁的奶香味钻入鼻腔——
突然！一股毫无预兆的、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猛地翻涌而上，直冲喉咙！
“呃……”她猛地放下汤匙，捂住嘴，侧过身剧烈地干呕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赵总！您怎么了？”吴妈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赵雯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胸口那股烦恶感却久久不散。她推开面前的炖盅，甚至不敢再去看那盅牛奶燕窝。
吴妈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不合胃口？还是早上着了凉？要不我给您换点清粥小菜？”
赵雯雯没有立刻回答。她靠在椅背上，微微喘息着，试图平复那股突如其来的不适。
她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生理期……好像迟了几天了？
之前因为黄德山闯入、与罗正均冷战等一系列事情，心绪不宁，她并未太过留意。
但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对气味极度敏感的反应，像一道闪电，使得脑海骤然变清明。
是黄德山的种子，种下了。
就是那五天，他强势的、不容拒绝的、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算计的亲密之后。
她当时并非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可能，甚至……在内心深处，她也曾权衡过这种可能带来的利弊。
此刻，一切成真了。
看来黄德山的运气不错，他人霸道，种子同样强悍。而她的运气也不错，这个孩子能带给她的，将是另一种格局。
她没有惊慌，没有错愕，甚至没有太多的意外。
这里，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一个流着黄德山血脉的孩子。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不但和罗正均，罗家之间那根最深的纽带——儿子赵泽嘉。也和黄德山，黄家之间有了更深的纽带。
这意味着罗正均可能会痛苦、愤怒，甚至……彻底放手？
也意味着，她精心维持的、游走于两人之间的游戏，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复杂的阶段。
吴妈还在旁边担忧地询问着。
赵雯雯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看不透情绪的平静。
“没事，吴妈，”她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镇定，只是略微有些沙哑，
“可能就是突然有点反胃，最近有点累。燕窝里的牛奶，明天起就换成椰奶或是白水吧！”
吴妈递给她的一杯温水，她挥手让吴妈先去忙，自己独自坐在清晨的阳光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温的杯壁。
一个计划迅速在她脑海中成形， 她首先需要确认。
她拿起电话，没有打给惯用的家庭医生，而是打给了一家她从未去过的知名私立医院，预约了下周的时间。
然后，她开始调整自己的行为模式。
接下来的几天，她依旧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但细微之处已经开始变化。
当黄德山再次打电话来时，她的语气依旧保持着距离，但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偶尔会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当黄德山敏锐地察觉到并急切追问时，她又会立刻强打精神，轻描淡写地归咎于“工作太累”或者“没什么胃口”。
这种欲盖弥彰，反而更像猫爪一样挠在黄德山的心上。
他本就心存期盼，此刻更是疑窦丛生，关切和追问变得愈发频繁和急切。
赵雯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自己去发现，去猜测，去一步步证实，这远比她直接告知，更能让他深信不疑并珍而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