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哥…这个‘血藤’…味道…味道好像不对呀？”
“闻起来…有股怪怪的酸味…像是…像是被硫熏过？”
小灵儿怯生生的声音在弥漫着药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叶凡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他走到那袋所谓的“血藤”前，蹲下身，没有立刻去碰，而是先仔细地观察。
这批血藤，颜色暗红，表面干燥，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叶凡的鼻子何等敏锐？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立刻捕捉到了混杂在药材本身辛香气味中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刺鼻的酸味。这味道，确实不正常！
他伸出手，捻起一小段血藤，指尖微微用力搓揉。干燥的藤条在指腹间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一些粉末簌簌落下。叶凡将粉末凑到鼻尖，那股酸味更加明显了。
“阿虎。”叶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一直守在门边的阿虎立刻上前一步：“老板。”
“取一点样品，送去市药检所，做二氧化硫残留专项检测。要快，加急。”叶凡将那段血藤递给阿虎，“告诉他们，我怀疑这批药材被硫磺熏蒸过度。”
“明白！”阿虎接过药材，没有任何废话，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药房。他知道老板的脾气，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药材造假，尤其还是供给回春堂这种如今备受瞩目的地方，其心可诛！
小灵儿紧张地看着叶凡：“叶大哥…我…我说错了吗？”
叶凡摇摇头，看向小灵儿，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不，你说得很对。这味道，就是硫磺熏蒸后残留的酸味。硫磺熏蒸，可以让药材颜色更鲜艳，不易生虫，延长保存时间，但过度熏蒸，二氧化硫残留严重超标，不仅会破坏药材本身的药性，更会变成剧毒！轻则恶心呕吐，重则损伤肝肾，甚至危及生命！”
小灵儿的小脸瞬间白了：“啊？！这么毒？！那…那这些药…”
“这批药，不能用。”叶凡斩钉截铁，“全部封存，等检测结果出来。”
他走到药柜前，翻看进货记录。这批血藤，是昨天刚从一个叫“济世堂药材公司”的供应商那里送来的。这家公司，之前也合作过几次，提供的药材质量尚可，没想到这次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叶凡的眼神冰冷。这绝不是简单的疏忽！济世堂？他脑海中迅速闪过江城药材市场的格局。这家公司规模不大不小，背后似乎有些关系…
“阿虎，查一下这个‘济世堂药材公司’的背景，尤其是股权结构。”叶凡拿出手机，拨通了阿虎的电话。
“收到，老板。”电话那头传来阿虎沉稳的声音。
药检所的结果出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在叶凡如今的名气和阿虎施加的压力下，加急检测报告当天下午就送到了回春堂。
报告上，鲜红的“不合格”印章刺眼夺目！ 二氧化硫残留量：严重超标！超过国家规定安全标准的数十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质量问题，而是赤裸裸的投毒！
几乎在报告送达的同时，阿虎的调查也有了结果。
“老板，查清楚了。”阿虎将一份文件递给叶凡，声音低沉，“济世堂药材公司，表面老板叫王德发，是个傀儡。公司实际控股方，是‘天宇集团’下属的一家空壳投资公司。天宇集团，赵天宇。”
果然是他！
叶凡看着报告和文件，眼神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寒意。赵天宇！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正面商业竞争被周四海打压得抬不起头，黑道手段又被自己化解，现在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在药材上动手脚！想用毒药来败坏回春堂的名声，甚至害人性命？其心之毒，令人发指！
小灵儿看着那份触目惊心的检测报告和文件，小脸气得通红：“太坏了！他们怎么能这样！这是要害人啊！”
叶凡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排着长队的人群。这些人，有的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求医的绝症患者，有的是倾家荡产来为孩子治病的父母…如果用了这批毒药…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叶凡胸中翻腾。但很快，这股怒意就被强大的理智压了下去。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对手得意。
直接打上门去？固然痛快，但赵家树大根深，一个济世堂不过是其冰山一角，打掉一个，他们还能扶起十个。而且，容易落人口实，被反咬一口。
叶凡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冷静。他要的，不是一时的痛快，而是彻底的清算！要打，就要打在七寸上！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更要让所有人看清楚，敢在药材上动手脚的下场！
“阿虎，”叶凡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把这些东西复印几份。一份匿名寄给市药品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一份寄给省药监局，一份…寄给‘同仁堂’、‘回春药业’这几家国内最大的连锁药企总部。”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另外，把济世堂和天宇集团之间资金往来的证据，也一并附上。要清晰，要确凿。”
阿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老板，您是想…”
“借刀杀人。”叶凡淡淡地说，“让专业的监管部门去查，让行业巨头去施压。赵家不是喜欢躲在幕后吗？我就把他们彻底晒在阳光下！看看这次，还有谁能保得住他们这条财路！”
阿虎重重点头：“明白！我马上去办！”
反击的号角，无声地吹响。叶凡没有动用任何武力，也没有亲自出面指责，只是将最致命的证据，精准地投送到了最该看到它们的地方。
风暴，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酝酿。
……
与此同时，江城一处高档公寓内。
苏晴蜷缩在宽大却冰冷的真皮沙发里，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对面墙壁上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档深度访谈节目。背景画面赫然是回春堂门外那人山人海的景象，以及叶凡在研讨会上施针的定格画面。
主持人用充满惊叹的语气介绍着：“…这位年轻的叶神医，凭借一手失传已久的‘九转还阳针’，在江城医学研讨会上力挽狂澜，折服国手陈守仁教授，创造了医学奇迹！如今，他的回春堂门前，求医者络绎不绝，一号难求…”
镜头扫过那些排队的患者，扫过阿虎维持秩序的身影，最后定格在回春堂那古朴的牌匾上。
苏晴呆呆地看着屏幕，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正是关于叶凡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和论坛热帖。
“叶神医”、“九转还阳针”、“陈守仁教授”、“医学奇迹”、“江城守护神”…这些词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心上。
她看着屏幕上叶凡那张平静、自信、甚至带着一丝超然物外的侧脸，再看看屏幕上那些对他顶礼膜拜、奉若神明的评论，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这还是那个被她弃之如敝履，骂作“窝囊废”、“无能”的男人吗？ 这还是那个在民政局门口，被她当着赵天宇的面，极尽羞辱，最后只能沉默签字的男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离婚才短短时间，他就如同脱胎换骨，光芒万丈？而自己…自己却…
苏晴猛地关掉电视，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着她苍白失神的脸。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走到卧室，从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文件袋。
她的手在颤抖，几乎拿不稳。
她抽出里面的文件——那份离婚协议书。
纸张冰冷。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协议书的末尾，那个她无比熟悉的签名上。
叶凡。
两个字，笔迹平静，沉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恋。仿佛只是签下了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可就是这两个字，此刻却像两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苏晴的心脏！
悔恨！如同最浓烈的毒药，瞬间侵蚀了她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她当初怎么会那么蠢？！怎么会那么有眼无珠？！怎么会为了赵天宇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放弃了这样一块真正的璞玉？！
她想起自己当初在民政局门口刻薄的话语，想起赵天宇得意的嘴脸，想起父母对叶凡的鄙夷…一幕幕，如同最清晰的电影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次重放，都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苏晴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瘫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床沿，离婚协议书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
巨大的失落感和空虚感将她紧紧包裹。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天大的笑话！曾经被她踩在脚下的尘埃，如今已高悬九天，光芒万丈，而她，却跌落泥潭，满身污秽。
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苏晴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她看着那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和抗拒。不用接她也知道母亲要说什么——无非是催问她什么时候和赵天宇定下婚期，什么时候能风风光光嫁入赵家，好让苏家东山再起…
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敷衍几句，甚至有些期待。但现在…赵家？赵天宇？那个在叶凡面前如同跳梁小丑，如今更是被周四海打压得焦头烂额的男人？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她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名字，仿佛看到了母亲那充满算计和势利的眼神。她猛地抬手，狠狠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铃声被闷在地毯里，变得沉闷而遥远，却依旧执着地响着，如同她此刻心中那无法摆脱的、令人窒息的悔恨和烦躁。
……
回春堂后院，新整理出来的小房间里，小灵儿正小心翼翼地用戥子称量着药材，按照叶凡给的方子，为她爷爷熬制药汤。她动作麻利，神情专注，仿佛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新的环境。
叶凡坐在前堂，翻看着一本泛黄的医书，看似平静，但心思却早已飞远。济世堂的事情已经出手，接下来就是等待风暴降临。赵天宇…这次看你如何接招！
就在这时，回春堂那扇古朴的木门上，响起了清脆而沉稳的敲门声。
不是阿虎那种带着力量感的叩击，也不是患者那种急切慌乱的拍打，而是一种带着礼貌和分寸的轻叩。
“笃、笃、笃。”
叶凡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卷。
阿虎已经闻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回头看向叶凡，低声道：
“老板，是陈守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