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边同门一个个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再看元始一副不容分说的倨傲姿态，云霄胸中怒焰冲天，毫不退让地质问而出。
此言一出，原本正暗自窃喜的阐教众人顿时僵住。
他们怔怔盯着云霄，脑海中一片空白——这番话竟敢当面质问元始？那个执掌昆仑、位列六圣的至高存在？
更何况，元始向来最重颜面，平日里哪怕一句稍显不敬的话语都会招来雷霆惩戒。
眼下云霄不仅毫无惧色，反而公然指责，简直如同逆天而行！
她……不怕死吗？
震惊之下，连一向善于逢迎的广成子都忘了趁机落井下石，只呆立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就连元始本人，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未曾料到，在自己的法相威压之下，竟还有人能稳住身形；更没想到，此人不但未屈服，竟还敢当众抗辩！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明白过来——眼前显现的只是他的恶尸化身，虽具圣人之威，但终究不及本体圆满。
单凭气势压制，确实难以彻底摧垮那些已达大罗金仙境界的存在。
像云霄这般道心坚定之辈，只要意志不溃，的确不会轻易伏倒。
可正是这份清醒的认知，反而激起了元始更深的怒意。
“好大的胆子！”他冷喝一声，杀机顿起。
此刻他虽无意屠尽截教万仙，但眼前这群人如此冥顽不灵，若不斩几人立威，日后岂非人人皆可藐视圣人尊严？
然而，还不待他出手，另一道清冷之声再度响起——
“请问圣人，这天地之间，是否仍有是非可言？我教从未主动挑衅，反是阐教步步紧逼，处处设局。”
“身陷绝境之时，难道连自保之力都要被剥夺？”
说话的是琼霄，她站到了云霄身旁，周身法力骤然升腾，与姐姐的气息交汇合一，二人联手共御那滔天威压。
“阐教门人技不如人，圣人救走也就罢了，如今却借势欺压我等弱小，以尊凌卑，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失了那‘至高’二字的体面吗？！”
当琼霄话音未落，法力尚未完全释放之际，碧霄竟也毫不犹豫地踏前一步，同样催动灵力，言语间锋芒毕露，其激烈之势竟远胜琼霄，几乎如烈火添薪，一发不可收。
云霄、碧霄、琼霄——三姐妹依次发声，言辞由最初的质询迅速演变为毫不掩饰的斥责，直至最后，俨然已是对着元始当面怒斥，气势如潮，层层推进。
这般场面，仿佛天地也为之屏息，万籁俱寂，连风都凝滞了。
此刻，不只是阐教门人震惊失色，他们早已魂飞魄散，连反应之力都近乎丧失。
而元始，纵然自开天辟地以来便立于洪荒巅峰，历经无数劫难沉浮，却也从未遭遇如此境地——被人当众指着脸面厉声诘问，毫无退让之意。
往昔他尚未成圣，在紫霄宫听鸿钧讲道之时，即便曾当众呵斥鲲鹏，迫其离座，那等威势之下，鲲鹏亦只敢低头退避，哪敢有一句回嘴？可今日……
云霄！琼霄！碧霄！
这三个修为不过大罗金仙、身份仅是通天门下普通弟子的女子，竟敢直面圣人，口出厉言，差一点便是破口痛骂！
奇耻大辱！生平未有之羞辱！
自混沌初分，本源化形至今，何曾有人胆敢如此践踏他的尊严？
元始心中怒焰滔天，杀意翻涌，再也按捺不住。
眼前这三女不仅公然对抗他的威压，更以自身法力为屏障，庇护其他截教门人，此等行径，在他看来已是罪无可赦。
他眸光冷冽，杀机锁定三人，只待一念落下，便要将她们当场镇灭。
然而事态并未止步于此。
轰——
一声低沉闷响，在元始杀意即将爆发的刹那骤然响起。
众人目光一转，只见石矶竟也紧随其后，运转全身法力，将那些无法承受圣威压迫的同门弟子尽数护入自己灵光之内。
“咳……咳咳！”
此举代价极重，等于一人独扛数倍压力。
法诀刚成，她便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身形微晃，却始终未曾倒下。
“此事因我而起，但我石矶自问无愧于心。”
她强撑着开口，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我去陈塘关寻那毁我白骨洞的哪吒，彼时不知他是太乙门徒，更无加害之意。
一路追至乾元山，反遭玉虚宫弟子围攻，若非尚有些许手段自保，早已身陨道消……”
她在咳血中缓缓陈述前因后果，目光直视元始，坦荡无畏，竟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人也不禁感到一丝刺目。
其实元始心里清楚，她说的每一句话皆属实情。
乾元山一战，若论是非，错确在阐教。
可到了如今这地步，对错早已无关紧要。
真正令他无法容忍的是——先是三霄姐妹当众挑衅，如今又是石矶挺身而出，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反抗他的威严！
这是对他地位的彻底蔑视！
“圣人神通广大，洞察万物，善恶分明，心中自有公断。”石矶稳住气息，继续问道，“如今却执意施压逼迫我等，究竟意欲何为？！”
她语调平静，哪怕唇角染血，气息紊乱，那份冷静却令人悚然。
而这般冷静，在此时此刻，反而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圣人与我师尊通天教主乃同门师兄弟，理应和睦共处，亲如一家。”
“可这些年来，阐教门人对我截教子弟欺凌侮辱，肆无忌惮，从不遮掩。”
“无当虽愚钝，仍斗胆请教圣人——此等傲慢态度，究竟从何而来？！”
石矶话音方落，又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正是截教四大首座之一的无当圣母。
紧接着——
“金灵虽浅薄，愿请圣人明示：我截教与阐教之间，到底孰正孰邪？！”
“赵公明不才，亦请圣人赐教：是非曲直，究竟如何判定？！”
“龟灵在此，请圣人回答……”
截教万仙之中，凡尚能言语者，无不相继起身，齐声质问。
声浪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冲九霄。
即使有些截教弟子自身根本无力承受元始那压倒性的威势，但依靠身旁同门法力的护持，稍稍稳住气息之后，他们依旧用尚未恢复的虚弱声音，向元始发出质问。
第一声并不响亮，甚至有些低微，仿佛风中飘散的残音。
可无论是轻是重，话语中透出的信念却坚定如一。
这一句句质问，就像是一记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元始心头。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难堪的。
真正令元始难堪的，是这重重锤击之外，还有一记记毫不留情的耳光，正一巴掌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打脸！
这真真切切，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堂堂圣人降临战场，不仅未能在第一时间压制他所厌恶之人，此刻反倒被一众弟子质问得无言以对，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等从未经历过的场面，让元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扭曲难看至极。
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动，泪珠几乎要冲出眼眶。
怒火已非“七窍生烟”可以形容，他原本压制在截教万仙身上的威压，此刻也随着情绪的波动，忽强忽弱，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截教……嘶……这群人真是不怕死到了极点！”
围观战局的诸天万灵，听着截教弟子一声声质问，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虽说此前截教的表现就已令人咋舌，但他们此番展现的决绝与胆魄，还是彻底颠覆了众人对他们的认知。
一开始，他们还试图讲道理，低姿态沟通，试图与元始讲明是非。
可现在，他们直接放弃了这种策略，面对面怒斥元始，仿佛一掌掌扇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
此刻，天地众生望着截教众人，也不知该说他们是胆魄无双，还是不知死活。
就连阐教的广成子、玉鼎真人等人，望着眼前一幕，最初的震惊过后，也只剩心惊胆战。
截教这群人，简直就是疯了！
之前自己这些人竟打算和这群疯子为敌？想想都觉得后怕。
寻常修士都知道权衡利弊、相机而动，即便对战也未必不死不休。
但看截教如今的气势，若非元始及时现身，他们恐怕真会毫不犹豫将阐教众人一锅端了。
想到自己方才竟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阐教众人不禁背后冷汗直冒。
恐惧的种子已在他们心中悄然生根。
若不是元始此刻仍在场中，眼看就要将截教众人镇压，恐怕他们早就想着有多远逃多远了。
总之，离这群截教疯子，越远越好。
至于先前他们一心谋划的让截教上封神榜之事，如今早已不敢提了。
真要拼杀起来，那可是要命的！
“也不知道通天到底是怎么教出这群疯子的！幸亏师尊及时降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以后还是躲远些吧，封神榜的目标不一定要是截教，佛门也不错，实在不行，妖族也行！”
广成子、文殊、普贤等阐教金仙，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了转移目标的念头。
金鳌岛上。
通天看着自己门下弟子直面元始、毫不退让的模样，嘴角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这才是他的弟子，就该有这份气魄！
元始天尊又如何？仗势欺人的伪君子，就该被这般打脸！
正当他暗自思忖之际，元始突然怒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