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钢筋？”
僵尸王格里姆斯那低沉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近乎呆滞的停顿。
它那燃烧着绿光的眼睛，看看沈越，又看看自己手里那把巨大、锈迹斑斑但寒光闪烁的断线钳，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某种超越理解的古老咒语。
周围的僵尸群也发出了一片困惑的“嗬嗬”声，它们贫瘠的大脑无法将“王”的威严武器和“表演”这种词汇联系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则瞬间爆炸：
【匿名观众‘神秘的收藏家’：对！剪钢筋！要粗的！要锈迹斑斑的！要火花四溅的那种！（打赏 1000惊吓值追加）】
【匿名观众‘工业美学爱好者’：支持！断线钳的力学之美需要展现！（打赏 500惊吓值）】
【匿名观众‘就爱看大佬干活’：僵尸王亲手剪钢筋！这节目效果绝了！（打赏 300惊吓值）】
【匿名观众‘担心沈导安危’：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接单？！快跑啊！（打赏 50惊吓值以示鼓励）】
沈越看着账户里瞬间又多出来的几千惊吓值，以及“神秘的收藏家”那执着的要求，心脏砰砰狂跳。富贵险中求！这单必须接！
她脸上堆起最诚挚（且谄媚）的笑容，对着格里姆斯用力点头：“没错！格里姆斯先生！就是剪钢筋！这对您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广大的观众而言，却是难得一见的、力量与技术的完美展示！是工业美学的巅峰体现！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表演，更是向整个惊悚世界彰显腐朽工厂硬核实力的绝佳机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飞快地扫视周围，很快锁定在不远处一堆废弃的、婴儿手臂粗细的锈蚀钢筋上。
“您看，道具都是现成的！”
格里姆斯沉默着，巨大的金属披风下，胸膛似乎微微起伏（如果那算胸膛的话）。
它那简单的思维正在艰难地处理着几个关键信息：五千惊吓值（很多能量）、表演（不理解但似乎无害）、展示实力（这个它懂）。
它又看了看沈越手里那台依旧在工作的摄录一体机，以及周围那些虽然困惑但依旧眼巴巴望着能量结晶的子民。
这个外来者虽然弱小古怪，但她似乎……真的能弄到能量。而且，只是剪个钢筋……
最终，那燃烧的绿光定格在沈越脸上，格里姆斯发出了沉闷的声音：“钢筋……太细。”
沈越：“……啊？”
直播观众：【？？？】
格里姆斯拖着巨大的断线钳，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工厂深处一个更加黑暗的角落。
不一会儿，它拖着一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通体黝黑、布满了岁月和腐蚀痕迹的巨型金属柱走了回来！“轰”的一声，将金属柱扔在空地上，地面都为之震颤。
“这……是当年支撑主梁的……锰钢铸件。”格里姆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剪它。”
沈越看着那根看起来能当攻城锤用的巨型铸件，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是钢筋的爷爷吧？能剪得动吗？
直播间却更加沸腾了：
【匿名观众‘神秘的收藏家’：好！够劲！剪！现在就剪！（打赏 2000惊吓值追加）】
【匿名观众‘材料学老鬼’：锰钢铸件！好东西！想看应力断裂的瞬间！（打赏 1000惊吓值）】
【匿名观众‘吃瓜不嫌事大’：赌五毛钳子先崩口！开盘了开盘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越硬着头皮，调整镜头，对准了那根巨型锰钢铸件和手持断线钳的格里姆斯，用激动到破音的声音喊道：“观众朋友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格里姆斯先生即将为我们展示，什么叫做——绝对力量！”
格里姆斯没有多余的动作。它双手握住那巨大断线钳的长柄，幽绿的瞳孔锁定铸件中部，周身那沉重阴冷的气息骤然凝聚！
它那青黑色的肌肉（或许是吧）猛地贲张，破烂的工装发出撕裂般的呻\/吟！
“嘎吱——嗡——！”
巨大的断线钳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猛地合拢！钳口狠狠咬在了坚硬的锰钢铸件上！
刺耳无比、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炸响！耀眼的火星如同烟花般从钳口与铸件的接触点疯狂迸射出来，瞬间照亮了格里姆斯那狰狞而专注的面孔，也照亮了周围僵尸们呆滞又带着一丝敬畏的眼神。
铸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出现了明显的凹痕和裂纹！
格里姆斯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双臂再次发力！那锈迹斑斑的断线钳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力量，钳口竟然在一点点地、坚定不移地陷入铸件内部！
“咔嚓——嘣！！！”
一声惊天动地的脆响！那根粗壮的锰钢铸件，竟被硬生生从中间剪断！断口参差不齐，还冒着丝丝热气！
整个工厂核心区一片死寂。
只有火星落地的细微噼啪声，和格里姆斯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直播间的弹幕出现了瞬间的真空，然后被【！！！！】和【卧槽！】彻底刷屏！打赏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沈越也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喃喃道：“牛逼……这特效……值了……”
格里姆斯松开断线钳，那巨大的钳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它看了看断成两截的铸件，又看了看沈越（主要是她手里的摄录一体机），燃烧的绿光似乎……明亮了一丝？它抬起巨大的、带着金属护手的手指，指向沈越。
“能量。”言简意赅。
“给！马上给！”沈越回过神来，立刻操作系统，将“神秘的收藏家”打赏的共计8000惊吓值，兑换成了足足八十块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高级能量结晶，堆成了一小堆，推到了格里姆斯面前。
精纯的能量波动弥漫开来，所有僵尸的喉咙里都发出了渴望的“嗬嗬”声。
格里姆斯看着那堆能量结晶，沉默了片刻，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
它没有自己全部拿走，而是用那巨大的手掌，抓起一小半，塞进了自己嘴里（或者说，那个类似嘴巴的结构里），剩下的，它挥了挥手，示意分给周围那些表现“渴望”最强烈的僵尸。
得到能量的僵尸们发出满足的嘶吼，对格里姆斯更加顺从。
沈越眼神微动。
这个僵尸王……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只知道破坏和杀戮？它有一套自己的、原始的统治逻辑。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甚至还建立了初步的、基于“打赏”的脆弱合作关系？
然而，就在沈越稍微松了口气，准备跟格里姆斯进一步洽谈《全僵运动会》长期合作事宜时，李思明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说道：“导演！探测到微弱的、非僵尸的生命信号！就在我们一点钟方向，那个大型反应罐后面！能量特征……很熟悉！”
沈越一愣，非僵尸？熟悉？
她立刻示意赵猛，小心地调整备用记录仪的镜头，对准那个方向。
昏暗的光线下，巨大的、锈蚀严重的反应罐背后，隐约露出了两个蜷缩着的人影。
他们穿着现代的、但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身上沾满了油污和不明污渍，脸上满是惊恐和疲惫，正透过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正是之前和他们一起进入惊悚世界，但在记忆回廊副本初期就走散了的林晓和王大叔！
他们还活着！而且看样子，似乎在这个僵尸副本里挣扎求生了一段时间！
林晓，那个胆小的高中生，此刻脸色苍白如纸，紧紧捂着嘴，防止自己发出尖叫，但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王大叔，那个晕倒达人，居然则相对镇定一些，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磨尖了的金属管，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看到沈越他们时的难以置信。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被随机传送过来的？还是一直被困在这个副本？
沈越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两个新手玩家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刚刚与僵尸王建立的脆弱平衡！一旦被格里姆斯发现还有别的“新鲜血肉”……
果然，格里姆斯那敏锐的感知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它那燃烧的绿光猛地转向反应罐的方向，鼻翼（如果那算鼻子的话）微微抽动，发出了带着疑惑的低吼：“……生者的……气味？”
反应罐后的林晓和王大叔身体瞬间僵硬！
沈越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她必须立刻做点什么，转移格里姆斯的注意力，同时保住这两个倒霉蛋！
就在格里姆斯拖着断线钳，准备走向反应罐一探究竟的千钧一发之际，沈越猛地跨前一步，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摄录一体机，脸上露出了更加夸张、更加热情洋溢的笑容，声音洪亮地盖过了所有杂音：
“格里姆斯先生！请留步！”
“刚才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观众们反响极其热烈！打赏源源不断！”
“为了答谢您的精彩演出，以及庆祝我们双方建立深厚的友谊，我们文工团决定，临时增加一个特别环节——《僵尸王专访：断线钳背后的男人（？）》！”
“我们将通过直播，向万千观众，深度挖掘您的心路历程、统治哲学以及……对于断线钳保养的独到见解！”
“您看，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当然，专访费……另算！价格包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