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州长张怀远始终没点人，独自坐在角落自斟自饮。
但他面前，摆着的也不是普通酒水。
珍藏版茅台、80年陈酿的五粮液。
甚至还有贡酒国窖。
每喝一口都要眯起眼睛细细咂摸，仿佛在参加一场高端品鉴会。
桑吉娜虽没点男模或技师，却埋着头海吃。
面前堆着小山似的鲍鱼，连她平日里根本买不起的鱼子酱，都被一勺勺往嘴里送。
她吃得很急，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融入了这场狂欢。
霓虹在头顶疯狂闪烁，几个领导明显玩累了，嗓子哑得像破锣。
却依旧强撑着搂着技师扯着嗓子吼《精忠报国》，跑调跑得能绕地球三圈。
更有甚者，突然抓起桌上的啤酒瓶，对着怀里技师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金黄的酒液顺着姑娘的头发往下淌，惹得技师尖叫连连。
领导却乐得哈哈大笑，笑声在包厢里撞来撞去，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而47号技师，则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陈青云面前。
她或许没认出陈青云，或许是刻意装作不认识。
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甜笑，动作熟稔地坐上陈青云的腿，香水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陈局长是吧？长得可真帅……来，让我伺候您喝酒好不好？”
47号技师麻利地开了瓶科罗娜，倒满一杯。
竟顺势跪倒在地，微微仰头，用红唇衔着杯沿，要喂陈青云喝下。
这一幕，让卫疆等人顿时炸开了锅，喝彩声、口哨声浪翻了天。
“对对对……就该这样……陈局长别拘谨啊。”
“快……张嘴……”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一条船上的兄弟了。”
“来，为陈局长唱首《我的好兄弟》，都打起精神来。”
有人拍着桌子跺脚，有人看得眼睛发直。
几个领导更是搓着手嘿嘿直笑，包厢里的喧嚣几乎要掀翻屋顶。
陈青云却如坐针毡。
记忆里的47号技师，根本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她，总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
配蓝白格子连衣裙，黑长直的发丝垂在肩头，几乎齐腰。
走在高中校园的香樟树下时，怀里总抱着本翻旧的习题册。
风拂过书页，连阳光都偏爱地落在她发梢。
成绩单上，她的名字永远排在前列，干净得像一汪清泉。
体育课跑步时，微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纤细的脚踝，画面干净得让人心跳漏半拍。
他们是同桌，经常趴在一张课桌上解几何题。
笔尖偶尔碰到一起，她会红着脸缩回手。
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两人用书挡着偷偷分食一包辣条，辣得直吐舌头，却又忍不住再塞一片到对方嘴里。
陈青云记得自己那时成绩不好，总爱捉弄她。
经常趁她不注意，拽一下她的肩带，看她红着脸瞪自己，心里就偷偷乐。
也曾和她共戴一只耳机，在自习课上听那些非主流的歌。
《一万个理由》《不要在我寂寞的时候说爱我》《爱情码头》
旋律在耳边打转，她的发丝偶尔扫过他的脖颈，痒得他不敢动。
可眼前的人，眉眼间的青涩早已被浓妆覆盖。
那些干净的、柔软的、带着香樟气息的记忆，在包厢的霓虹下碎得七零八落。
陈青云看着她机械地扭动，只觉得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有次放学，他拽着她溜进街角的网吧。
那是她头一回进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屏幕的光映在她惊讶的脸上，像落了层碎星。
两人挤在一台电脑前打《流星蝴蝶剑》。
她笨拙地操作着角色，被对手砍倒时会懊恼地捶他胳膊。
力道轻飘飘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qq空间里，她每条动态下都有他的留言，他的主页也总留着她踩过的痕迹。
那句记得回踩哦的俏皮语气，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
至今回想起来，仿佛还在耳边打转。
那时的她，干净得像清晨草叶上的露，眼里的光比夏夜的星星还亮。
可眼前呢？
大波浪卷发泛着染膏的俗气光泽，浓艳的妆容遮不住眼底的疲惫。
那双手曾握着笔演算三角函数，此刻却……
陈青云不敢再想，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生疼。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曾经高中时的白月光，那个让他偷偷暗恋的同桌，连说话都会红着脸低头的女神。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就在陈青云闭紧眼，不敢再看她刻意搔首弄姿的模样时。
包厢里弥漫的烟雾中。
一直冷眼旁观的嘉措三世终于动了。
“陈局长，在座的都是你往后的同僚，得像他们一样放得开才行。”
“不习惯没关系，以后必须习惯。”
“因为这里，将会是你往后的第二个办公室，你会常来的。”
说到这里，嘉措三世彻底撕下了先前高风亮节的伪装。
抓起陈青云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故意按在47号技师的身上。
那触感隔着衣料传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陈青云指尖发麻。
“为了让陈局长更好地融入苗侗自治州，和本地干部打成一片……”
“不如这样，你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个47号技师给……”
“只要陈局长照办，我才放心把那份早就备好的特别大礼，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