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真人那带着审视与警惕的目光，以及其体内因戒备而隐隐流转的灵力波动，在青澜的感知中，清晰得如同暗夜中的萤火。
然而，这萤火，连让他侧目的资格都没有。
在青澜那被深渊重塑、承载着龙族残念与无尽魔力的灵觉之中，清虚真人这等修为，与周遭那些小心翼翼收拾战利品的联军修士，与脚下焦黑的泥土，与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魔气残渣……并无本质区别。
皆是无谓的、渺小的存在。
当清虚真人因他无意间扫过的一缕余光而气血翻腾、急急收敛气息时，青澜甚至连一丝嘲讽的念头都未曾升起。
不屑。
彻头彻尾的，源自力量本质差距的，漠然的不屑。
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终，只在灼璃一人身上。看着她因他的话语而苍白失血的脸色，看着她眼中挣扎的痛苦与迷茫，看着她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身躯。
这，才是他唯一在乎的“结果”。至于旁人如何想，如何看，是警惕是恐惧是谋划……与他何干？
蝼蚁的敌意，需要在意么？
清虚真人稳住了体内翻涌的气血，心中骇然之余，更坚定了不能任由事态失控的念头。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份源自灵魂本能的战栗，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朝着青澜与灼璃的方向，隔着一段“安全”距离，开口道：
“青澜……阁下。”他斟酌着用词，拂尘轻摆，“玄狼族虽溃，魔神威胁未除。此间战事已了，灼璃尊者伤势未愈，需静养调息。不若先移步同盟暂设的行营，从长计议……”
他试图将青澜纳入一个相对可控的范围内，至少，不能让他继续像尊煞神一样杵在这荒野之中，让所有人提心吊胆。
话音未落。
青澜甚至没有转头看他，只是那熔金色的竖瞳，几不可察地流转过一丝微光，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粒沙。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星骸坠落的威压，骤然降临，精准地笼罩在清虚真人周身方寸之地！
“唔！”
清虚真人闷哼一声，只觉得周身空间瞬间凝固，仿佛有亿万钧重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仅将他尚未完全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连他体内奔腾的灵力都像是被冻结的江河，运转迟滞，难以调动分毫！他脸色一白，脚下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动，竟险些站立不稳！
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源自更高层次生命体的、对低维存在的、漫不经心的压制。
就像人类不会在意脚下蚂蚁的窃窃私语，但若觉得聒噪，轻轻踩一下地面，便足以让蚁群噤若寒蝉。
胡月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吓得狐狸毛都炸成了一个球！她离得近，虽未被那威压直接针对，却也感觉呼吸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冰山擦边撞了一下。
“清、清虚老头！”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又不敢妄动，只能压低声音急道，“你没事吧？让你别瞎掺和！这煞星的注意力是你能随便吸引的吗？！”
青澜依旧没有看清虚真人，仿佛刚才那让一位化神大能几乎出丑的威压，只是他无意识间呼出的一缕气息。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灼璃脸上，看着她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略显惊愕的眼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似乎觉得，这外界的“杂音”再次打扰到了她。
他微微抬手，并非指向清虚真人，而是随意地朝着侧方虚空，轻轻一拂袖。
动作优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一切的从容。
霎时间，远处一座在之前大战中被削平了半截、兀自散发着残留魔气的山头，就在众人眼前，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消散在夜风之中。连那令人不适的魔气，也随之彻底净化。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手，仿佛只是掸去了衣角一粒灰尘。
然后，他对着灼璃，也是对着这片天地，漠然宣告，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想去何处，由你。”
“至于其他……”
他顿了顿，熔金色的竖瞳余光似乎扫过了勉强站稳、脸色青白交加的清虚真人，以及更远处那些噤若寒蝉的联军修士，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无人可阻，无人堪扰。”
实力，便是他一切行为的注脚，也是他睥睨众生的底气。
在他的绝对力量面前，所谓的敌意、警惕、谋划，都不过是纤尘微末，连让他多费一丝心神的价值都欠奉。
清虚真人站在原地，感受着那虽已散去、却依旧让他心有余悸的恐怖威压，看着远处那凭空消失的山头，再听着青澜那平淡却霸道至极的话语，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所有的警惕，所有的担忧，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胡月看着清虚真人那副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再看看青澜那副“老子天下第一，尔等皆是背景板”的架势，忍不住用爪子捂住了脸。
得，沟通彻底失败。
以后在这煞星面前，最好还是把自己当个会呼吸的摆设比较安全。
她偷偷瞅了一眼自家师尊，发现灼璃正怔怔地望着青澜那冷硬的侧脸，眼神复杂难明。
得，师尊这边，怕是也指望不上了。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胡月内心哀嚎，只觉得自己的狐狸生，前途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