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愣了愣，花了几秒钟才理解李恒这句跳跃性极强问话背后的深意。
他缓缓摇了摇头，虚幻的身影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神只之间，虽偶有摩擦，但极少会爆发席卷天地的大规模征战。”
“除非……”
无涯的语气顿了顿，变得无比凝重。
“除非，是遇到了邪神。”
“邪神？”
李恒的眼眸微微眯起。
“是的，邪神。”
无涯沉声道：“那是一种完全迥异于我们的存在，混乱，无序，以吞噬和毁灭为本能。不过，即便是太古时期，邪神的数量也极为罕见，每一次出现，都会引来所有神只的共同剿杀。”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而且，据我家主人所说，那些邪神，并非此界生灵。”
“它们来自……域外星空。”
域外星空。
这四个字，让李恒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将这个信息与“公司”的所作所为，与人族血脉被斩断的惊天骗局联系在一起，一条更加宏大、更加冰冷的线索链，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晚辈斗胆猜测……”
无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太古时期那场导致诸神陨落的浩劫，或许……就是一场神只与域外邪神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
李恒不置可否，但眼神深处，却已然认可了无涯的推测。
他的目光，缓缓从茨木童子身上移开，落在了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怨毒与沉默的玄兮身上。
“现在，轮到你了。”
李恒的语气平淡如水。
“‘公司’的内幕，你知道多少？”
玄兮抬起头，那张英俊却扭曲的面孔上，突然咧开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呵……”
他低笑着，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快意。
“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不，应该说，我想告诉你，也告诉不了你。”
玄兮直视着李恒，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疯狂。
“我的记忆，从我加入‘公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上面’的大人物动了手脚。所有关于组织内部的机密，只要我试图回想，或者被外力探查，就会瞬间化为乌有。”
他挺直了身子，张开双臂，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李恒，给我一个痛快吧！”
“杀了我！”
李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中古井无波。
下一秒，他抬起手，一指点向玄兮的眉心。
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瞬间涌入玄兮的识海。
玄兮脸上的疯狂笑容瞬间凝固。
他能感觉到，一股浩瀚如烟海的神识，正在他的记忆深处飞速掠过，探查着每一个角落。
然而，正如他所说，每当那股神识触碰到与“公司”核心机密相关的记忆碎片时，那些碎片便会瞬间崩解，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片刻后，李恒收回了手指。
确实如玄兮所说，他识海中关于“公司”的一切，都被一层强大而诡异的禁制保护着，强行探查只会触发自毁。
看来，给玄兮篡改记忆的存在，是个对神魂之道有着极度可怕造诣的家伙。
就在这时，一旁打量了玄兮半天的无涯，忽然皱起了眉头，发出一声惊疑。
“奇怪……”
他飘身上前，围着玄兮转了两圈，虚幻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
“小子，你的功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玄兮闻言，不屑地冷哼。
“关你屁事？”
无涯却没有理会他的无礼，自顾自地说道：“你身上这股气息……虽然驳杂不纯，充满了阴邪之力，但其根源……为何我能感受到一丝太古时期人族功法的影子？”
此话一出，不光是玄兮，就连一旁跪伏在地的茨木童子都猛地抬起了头。
玄兮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老东西，你眼瞎了吗？！”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满是鄙夷与傲慢。
“说我修行的是人族的功法？你这是在侮辱我！”
“你看清楚了！我，玄兮！乃是上古正统邪魔！修的是至高无上的魔功！区区人族的垃圾功法，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他的声音充满了身为“邪魔”的骄傲与自负。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个弱弱的声音却从旁边响了起来。
“那个……前辈……”
一直把头埋在地上，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茨木童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无涯，又看了一眼玄兮，满脸都是迷惑。
“上古时期……好像没有邪魔啊……”
“我们那个时代，只有妖族。”
“邪魔……不是灵气退散之后，我们这些大妖纷纷自我封印，才冒出来的东西吗？”
茨木童子的话，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雷。
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玄兮脸上的狂傲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死死地盯着茨木童子，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