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废弃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修道院斑驳的石墙。地下密室的入口被厚重的冻土和刻意堆放的碎石掩埋，只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同于自然积雪的细微痕迹，暗示着下方的异常。共和国“冰原驮队”第三小队队长，代号“山魈”的孙锐，正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片死寂的区域。他的队员们在周围雪地里披着白色伪装服，如同雪原上的幽灵，无声地警戒着。
“队长，热能信号很微弱，但确实存在，至少三个来源，分布在入口附近和侧翼的断墙后。”耳机里传来侦察手压低的声音，“不像普通土匪，潜伏得很专业。”
孙锐眼神一凛。谢苗诺夫的情报没错，黄金可能就在下面，但显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伙潜伏者，可能是忠于沙皇的死硬分子，也可能是闻风而来的其他白俄势力，甚至……可能是高卢鸡或约翰牛派出的、试图黑吃黑的“特种探险队”。
“按第二套方案执行。”孙锐的声音冷得像冰，“‘暗影’组负责清除外围钉子，‘铁锤’组准备定向爆破。动作要快，要狠，打掉他们的指挥节点。”
他轻轻拉动枪栓，一颗黄澄澄的子弹滑入枪膛。在这片法外之地，唯有铁与血，才能打开通往财富的大门。
一、 黄金血路
几乎在孙锐下令的同时，密林另一侧响起了急促的枪声，随即是爆炸的闷响——那是“驮队”另一支分队，在更外围的区域，与一股不明武装发生了交火，意在吸引和牵制可能的援军。
修道院方向的潜伏者显然被惊动了，一阵骚动。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暗影”组如同真正的鬼魅，从雪地中暴起，装有消音器的冲锋枪喷出短促的火舌，精确地点杀了入口处的两名哨兵和侧翼断墙后的机枪手。
“清除！”
“铁锤”组的爆破手立刻上前，将计算好当量的炸药贴在封堵入口的巨石缝隙处。
“轰！”
一声不算响亮但足够震撼的爆破，碎石纷飞，一个黝黑的、散发着陈腐气息的洞口显露出来。
孙锐一马当先，率队冲入。手电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堆积如山的木箱。撬开一个，里面是码放整齐、在光线下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金锭！粗略估算，数量远超谢苗诺夫承诺的“定金”。
但此刻无暇细看。孙锐知道，枪声和爆炸就是信号，更多的饿狼很快就会扑过来。
“迅速搬运目标物品！优先小型、高价值目标！”他下令。队员们两人一组，抬起那些明显更沉重、体积更小的箱子（通常装着金锭或金币），快速向洞口转移。那里，几辆经过改装、加装了防滑履带和轻装甲的运输卡车已经轰鸣着待命。
就在搬运进行到一半时，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和更加密集的枪声——大队人马赶到了。
“队长！至少三辆车，几十号人！像是谢苗诺夫另一支不对付的人马，也可能混着约翰牛的人！”负责殿后的队员急促报告。
“不要恋战！能搬多少搬多少！炸塌通道！”孙锐果断下令。
最后的几箱金子被扔上卡车，爆破手将剩余炸药安放在洞穴承重结构上。车队在对方弹雨的欢送下，疯狂驶离这片是非之地。身后，是又一次更猛烈的爆炸，将剩余的财富和追兵，一同埋葬在了冰雪与碎石之下。
二、 北京转机
就在孙锐于西伯利亚冰原上浴血拼杀的同时，北京那座隐秘王府内的谈判，也因一条来自莫斯科的绝密情报，迎来了转机。
卡拉汉再次面对曾慕韩时，脸上的焦虑几乎无法掩饰。他将一份薄薄的文件推过桌面。
“副部长先生，这是我国政府经过慎重考虑，提出的新方案。”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关于历史遗留的边界问题，我们承认，过去沙皇政府与清帝国签订的部分条约，是在不平等状态下缔结的。苏维埃俄国愿意本着友好协商、公平合理的原则，与贵国重新全面勘定边界。”
曾慕韩心中一震，但面上不动声色。他仔细阅读着文件。苏俄方面终于松口，承认了“不平等条约”的存在，这是质的飞跃！虽然距离“归还所有被侵占领土”的目标还很远，但毕竟打开了最重要的缺口。
“卡拉汉先生，贵国能正视历史，这无疑是富有勇气的，也是解决问题的正确一步。”曾慕韩谨慎地措辞，“那么，关于重新勘定的原则和基础，贵国是否有更具体的设想？例如，是否愿意以《尼布楚条约》确定的边界为基础进行谈判？”
卡拉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尼布楚条约》界定的边界，远比现在的实际控制线对中国有利得多。他硬着头皮回答：“具体的勘定原则和基础，需要双方专家组成联合委员会进行详细磋商。我方认为，应充分考虑历史沿革、民族分布以及现实管辖情况……”
曾慕韩立刻听出了其中的推诿和保留。苏俄只是想用“重新勘定”这个模糊的概念来稳住中国，换取喘息之机，并无意立刻做出实质性让步。
他合上文件，身体微微后靠，语气依然平和，却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压力：“卡拉汉先生，我们欣赏贵国的诚意。但和平与友谊，需要双方共同的、切实的努力来维系。我们注意到，盘踞在赤塔的谢苗诺夫匪帮，最近似乎获得了一批不明来源的新式装备，活动更加猖獗，这对边界地区的稳定构成了严重威胁，也无疑会影响我们谈判的气氛……”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没有明说，但暗示已经足够清晰——共和国有能力影响西伯利亚的战局，如果苏俄在谈判中缺乏诚意，那么谢苗诺夫之流可能会得到更多的“支持”。
卡拉汉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明白了中方的底线和手中的筹码。
三、 抉择与信号
谈判再次暂停，留给卡拉汉向莫斯科请示。但这一次，压力完全到了苏俄一边。
几天后，韩霖在海参崴的据点，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一份关于苏俄远东方面军某个薄弱环节的详细布防图，以及一支小股红军部队即将换防、出现短暂防御空档的情报。送来这份“礼物”的，是一个自称与苏俄内部“务实派”有联系的中间人。
韩霖看着地图，冷笑一声。这是莫斯科通过隐秘渠道递出的橄榄枝，也是一个测试。他们在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方式，默许甚至鼓励共和国去削弱那些不听莫斯科号令、或者对中方敌意最深的白俄势力，同时也在试探共和国的合作诚意和军事能力。
“把这份‘礼物’，以及我们之前掌握的关于谢苗诺夫主力位置的情报，匿名送给靠近那片区域的、与我们关系‘尚可’的另一支白军头目。”韩霖对手下吩咐道，“让他们狗咬狗。另外，通知‘山魈’，可以适当‘协助’一下收到情报的白军，确保谢苗诺夫能吃到苦头，但又不能一下子被打死。”
他需要谢苗诺夫这个“黄金提款机”和“谈判筹码”继续存在，但必须让他更加听话，更加依赖共和国。
四、 平衡木上的舞蹈
西伯利亚的冰原上，因共和国有意无意的情报泄露和有限度的“协助”，白军内部的火并骤然升级，谢苗诺夫部损失惨重，被迫向共和国控制区方向收缩，变得更加依赖韩霖的“援助”。
北京的谈判桌前，卡拉汉带来了莫斯科略微让步的新方案，同意在部分争议较小的区段，先行参照历史条约进行勘界试点。
南京总统府内，高岩看着来自北方两条战线的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
“黄金拿到了一部分，但成了众矢之的。谈判打开了缺口，但距离目标依旧遥远。”他对宋亦舟和陈念恩说道，“我们就像在平衡木上跳舞，一边要从白俄身上榨取最后的价值，一边又要用他们来逼迫苏俄让步。力度轻了，不见效果；力度重了，可能鸡飞蛋打，甚至引火烧身。”
他沉吟片刻，下达了新的指令：“告诉韩霖，黄金转移要更加隐秘，可以考虑通过第三国银行进行洗白。对白俄的支持，控制在‘吊命’的程度即可。告诉曾慕韩，同意苏俄的试点勘界，但要力争将谈判级别提升，并尽快启动。我们要把既得利益落袋为安，同时保持对北方的持续压力。”
冰原下的暗火仍在燃烧，只是操控火势的手，变得更加谨慎而精准。共和国在这片北方的乱局中，正小心翼翼地扩大着自己的战果，为最终解决那片广袤土地的历史遗留问题，积累着每一个至关重要的筹码。这场危险的舞蹈，远未到落幕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