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的手还没从挂坠上松开，那股震动就猛地一拐，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的鸟叫，戛然而止。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系统又抽了。结果下一秒，远处营地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紧接着是金属撞地的哐当声，还有人在吼：“拦住他！别让他靠近水源！”
八重神子耳朵一抖，狐尾瞬间绷直：“这嗓门，是第三小队的兵。”
“出事了。”神风拔腿就跑，挂坠贴着掌心发烫，像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
他们赶到时，现场已经乱成一锅煮沸的粥。一个士兵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节泛白，嘴里发出嘶哑的低吼。他的脖子和手臂上，爬满了漆黑的鳞状纹路，像是有人拿墨汁在皮肤下画了树根。另一个兵想上去按住他，刚碰到肩膀，就被反手一甩，整个人砸进了帐篷杆子，当场昏了过去。
“别碰他！”神风冲进人群，一把拽住正要上前的医疗兵，“那东西会传染！”
九条裟罗已经到了，站在三步外，刀未出鞘，但眼神冷得能结霜。“这是参与过火山口作战的第七人。”她声音压得很低，“刚才还好好的，在清点装备。”
珊瑚宫心海几乎是滚着冲进来的，药箱摔在地上都没顾得捡，直接扑到患者背后，指尖搭上他后颈动脉。“脉搏紊乱，元素流逆冲……这不是伤病，是侵蚀。”她抬头，脸色发沉，“和海底裂隙里的‘污秽’一样。”
“我就说这玩意儿没那么简单。”八重神子蹲下来，鼻子离那士兵半尺远，狠狠吸了口气，“味儿还在，腐蜜混着铁锈，和田边那股一样。”
神风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海只之泪”碎片，蓝光刚露头，那士兵突然扭头，双眼泛起紫光，喉咙里挤出一串含糊不清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残片。
“它在说话。”心海倒抽一口冷气。
“现在不是研究语法的时候。”神风把宝石往掌心一按，微量安抚元素操控立刻展开，一圈无形的波纹扫过四周，躁动的空气顿时安静了一瞬。
他伸手按住士兵额头，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来。系统界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检测到深渊残留能量】
【启动净化协议？Y\/N】
他选了“是”。
蓝光从掌心渗入，顺着那人的眉心往下走，像一滴水滑过烧红的铁板。黑色纹路开始退缩，像是被看不见的手一点点擦掉。士兵的身体剧烈颤抖，牙关咯咯作响，最后猛地一挺，喷出一口带着黑丝的唾沫，瘫软下去。
“醒了！”心海立刻接手，探鼻息、查瞳孔，“生命体征稳定，意识回归。”
神风收回手，掌心的宝石暗了一圈。他喘了口气：“幸好还来得及。”
“可其他人呢？”八重神子站起身，环视周围一圈，“刚才我数了，这片营地至少有十五个是从火山回来的。”
话音刚落，角落里一个正在喝水的士兵突然呛住，捂着脖子弯下腰。他的手腕内侧，一点黑斑正缓缓浮现。
“又有！”心海抓起药箱就冲过去。
“所有人听令！”裟罗拔刀出鞘，清脆的金属声让全场一静，“曾深入火山区域者，立即撤离至隔离营区！未接到指令前，不得接触水源、食物或他人！”
没人敢违抗。几个脸色发青的士兵自己站了出来，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神风盯着系统挂坠，调出日志回放。屏幕上跳出一段波形图，频率和刚才那士兵发作时完全一致。
“找到了。”他指着图上一个尖峰，“这是我们在岩浆湖接触核心时的能量记录。所有近距离接触过的人，都可能被种下了这玩意儿。”
“潜伏期？”心海一边给新患者涂药膏，一边问。
“对。就像种子，等情绪波动或者元素失衡，它就发芽。”神风揉了揉太阳穴，“难怪之前没发现——它藏在经络里，躲开了常规检测。”
八重神子忽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神风问。
“味道。”她鼻子微动，“又来了。比刚才淡，但确实在飘。”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空气里确实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雨后的泥土混了铜锈。
“污染源不止一个。”心海低声说，“可能是土壤，也可能是水系循环。只要有人接触过受污染区域，就可能成为移动载体。”
“那就得全岛排查。”神风看向裟罗。
裟罗点头：“我已经下令封锁东田试验区，派巡逻队沿河道布防。但现在的问题是——”她顿了顿，“怎么筛？总不能让每个人脱衣服检查吧？”
“不用。”神风摸出“海只之泪”，“这玩意儿还能用。我可以用它做媒介，批量制作净化符咒，配发给高危岗位。”
“你还有多少能量？”八重神子挑眉。
“不多。但够撑三轮。”他苦笑，“反正系统也没告诉我充能要多久。”
心海已经打开记录本，快速写着什么：“我会设计一套筛查流程，结合脉象和元素反应。优先检测参与过海底与火山行动的人员。”
裟罗转身走向指挥帐：“我安排岗哨轮换，把隔离区围起来。另外——”她回头看了眼神风，“你的系统，必须全程开启监控。一旦再出现异常震动，立刻通报。”
“行。”神风点头，“工伤补贴记得报销。”
“等你活到能领那天再说。”八重神子哼了一声，突然耳朵一转，“等等。”
她快步走到营地边缘，蹲下身，指尖抹了抹地面的尘土，凑到鼻尖一嗅。
“咋？”神风跟过去。
“这儿的味道最重。”她眯眼，“而且……”她抬起手，让风吹过指缝，“风向是从西岸来的。”
神风猛地抬头。远处海面雾气弥漫，西岸那片废弃渔村在灰蒙中只剩轮廓。
“那边好久没人去了。”心海走过来，眉头紧锁，“但如果污染是从那里扩散的……”
“那就说明，我们漏了什么。”神风握紧挂坠，屏幕刚黑下去，又忽地亮起一行字：
【检测到污秽具有潜伏性】
【建议彻底检查海只岛】
“它在催我。”他低声说。
“不是催。”八重神子站起身，狐尾缓缓摆动，“是警告。”
裟罗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刚刚统计完。全岛共有四十七人曾深入污染区作战或勘探。目前已有三人出现初期症状，七人报告头晕、皮肤发凉。”
“时间不多了。”心海合上本子，“我们必须主动找，而不是等它爆。”
神风看着西岸的方向，雾气像一层脏纱布盖在岛上。他刚想说话，挂坠突然又是一烫，比之前更狠，像是有人往他掌心扎了一针。
他低头看去，屏幕依旧黑着，但震动频率变了——不再是规律的心跳式，而是断断续续的三下短促跳动，像摩斯密码。
“这次不一样。”他喃喃道。
八重神子凑近：“什么意思？”
“上次是‘有问题’。”神风盯着那块黑屏，“这次……像是在说‘快走’。”
裟罗皱眉：“走？去哪儿？”
神风没回答。他的视线落在西岸某处，那片废弃灯塔的尖顶在雾中若隐若现。
就在他凝视的瞬间，灯塔顶层的玻璃，反射出一道极细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