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刚想回话，胸口猛地一沉。
不是疼，也不是累，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像是有人隔着岩浆湖，在暗处盯着他看。他下意识摸了摸衣兜，那枚“海只之泪”碎片还在，但指尖触到布料时，明显感觉到它比刚才更烫了些。
“不对。”他低声道，“那玩意儿……在发热。”
八重神子正歪着头打哈欠，听见这话耳朵一抖，狐尾瞬间绷直：“你说谁？我可没答应要给你写回忆录啊。”
“不是你。”神风抬手按住心口，“是碎片。而且——”
他话没说完，岩浆湖中央突然咕噜冒了个泡。
不是那种懒洋洋的、像老牛喘气的动静，而是猛地一拱，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裟罗已经站到了他身前半步，手搭上箭袋，声音冷得能结霜：“别说话，听。”
三人都静了下来。
没有风声，没有水流，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可就在那一片死寂里，岩浆表面开始泛起一圈圈诡异的波纹，不往外扩，反而往中间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吸着。
“这地方不是刚稳定吗？”八重神子眯起眼，“怎么跟煮饺子快熟了似的，自己翻腾上了？”
神风没接她玩笑，盯着湖面，系统界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深层元素波动增强，来源不明】。
“有东西要上来。”他说。
话音刚落，岩浆轰地炸开。
一道黑影冲天而起，裹着滚烫的熔岩四散飞溅。三人本能后退，神风被八重神子一把拽到身后，后腰差点撞上焦石。
那人影稳稳落在湖边，一身破烂长袍，兜帽遮脸，手里攥着一块黑水晶——只有半块，断口参差，却和他们刚净化的那枚一模一样。
“哟。”八重神子吹了声口哨，“这不是环保局通缉的漏网之鱼吗？还带纪念品走的？”
深渊法师没理她，抬起手，把那半块水晶举到空中。紫黑色的雾气从裂缝里渗出，在他掌心盘旋，像一条活蛇。
“你们毁了核心。”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铁，“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神风喘了口气，体力还没完全恢复，腿还在抖。但他往前迈了一步，挡在八重神子前面：“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大老远游上来就为了讲个冷笑话？”
“我是来送信的。”法师冷笑，“真正的战场，不在火山，不在海底。”
他顿了顿，兜帽下的阴影转向稻妻城方向。
“我们在稻妻城等你们。”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八重神子耳朵竖得笔直，尾巴尖微微颤动。裟罗的手指已经勾住了箭羽，眼神像刀子一样钉在法师身上。
“挺会搞神秘。”神风干笑一声，“等我们？你们订位了吗？包间还是大厅？要不要我提前点壶茶？”
法师没动，但那半块水晶突然亮了一下，紫光一闪即逝。
神风心头一跳——碎片又烫了，这次几乎是灼烧感。
“裟罗。”他低声说，“动手。”
命令刚出口，裟罗的箭已经离弦。
雷光撕裂空气，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没留下。箭矢精准贯穿法师胸口，把他整个人钉在身后的岩壁上，碎石哗啦落下。
“哼。”裟罗冷冷道，“稻妻城，轮不到你开口。”
可下一秒，那具身体开始冒烟。
不是血，不是伤，而是纯粹的黑雾，从伤口、从七窍、从每一个毛孔里往外钻。转眼间，人形消散，只剩那半块水晶啪嗒掉在地上，冒着青烟。
黑雾升腾，在空中凝成一张模糊的脸，发出最后的冷笑：“记住……我们在等你们。”
然后，彻底散了。
现场安静了几秒。
八重神子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那块水晶碎片，嗤笑道：“还挺敬业，临死都要演段独角戏。”
“不是演。”神风弯腰捡起碎片，掌心被烫得缩了下，“他是认真的。而且——”
他翻过手，露出掌心那枚“海只之泪”碎片，两块水晶的断口形状，竟然能勉强对上。
“他们早就在布局。”他说，“这块水晶不是偶然带上来的。是标记。”
裟罗皱眉：“标记什么？”
“标记我。”神风握紧两块碎片，一股寒意顺着手指爬上来，“他们知道系统在我身上，也知道我能感应这些玩意儿。所以故意留一块，让我带着走。”
八重神子眯起眼：“你是说……这是追踪器？”
“差不多。”神风把碎片塞回衣兜，动作有点粗暴，“他们不怕我们带走证据，就怕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等着。”
裟罗沉默片刻，转身走向通道入口：“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当然不能。”八重神子活动了下手腕，狐狸耳朵抖了抖，“但也不能傻乎乎一头撞进陷阱。你说是不是，神风？”
神风没立刻回答。
他站在原地，感受着衣兜里那两块碎片的温度。它们贴在一起，像是在共鸣，又像是在……呼应某种信号。
“他们选稻妻城。”他忽然说，“不是随机的。”
“为什么？”裟罗回头。
“因为那里有最多的人。”神风抬头，“最多的目标。最脆弱的地方。”
八重神子脸色微变：“神社？天守阁？还是……城里那些摊贩、孩子、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
“全都有可能。”神风深吸一口气，“但他们真正想对付的，是我。所以才会特意点名‘等我们’——不是挑战，是引诱。”
裟罗眼神一凛：“那你就不该回去。”
“我不回去，他们也会去找别人。”神风笑了笑，有点涩，“而且……我答应过要一起看樱花的。现在花还没开，我可不能爽约。”
八重神子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拍了下他肩膀：“行吧，既然你要当主角，那我这配角也得跟紧剧情进度条。”
裟罗没再反对，只是重新检查了箭袋，确认每一支雷箭都在位：“回程分两路走。我走明线，引开可能的埋伏。你们走暗道，保持通讯。”
“你当我快递员？”八重神子挑眉，“我还得顺路给神社带供品呢。”
“那就当兼职。”裟罗面无表情，“工资从你的‘剿灭深渊特别津贴’里扣。”
神风看着两人斗嘴，胸口那股压抑感稍稍松了些。他最后看了眼岩浆湖——水面平静，那枚净化后的晶石早已沉底，毫无动静。
可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冒头。
三人并肩走向通道，脚步声在空旷的火山腹地回荡。
走到一半，神风忽然停下。
“怎么了？”八重神子回头。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
衣兜里的碎片，正在发烫。
不是持续的热，而是一阵一阵的，像心跳，又像……信号。
“他们已经开始。”他低声说，“不是等我们。”
“是已经在那儿了。”
裟罗立刻搭上箭，八重神子狐耳竖起，两人同时望向出口方向。
风从通道深处吹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
不是火山的热气。
是符纸烧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