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的光柱在幽深曲折的墓道中摇曳,照亮前路未知的黑暗与危险。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尘土和一种越来越浓郁的、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
张起灵身姿挺拔如松,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稳与坚定。他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给人以无尽的安心感。而他手中所托举之物——寒璃,则更像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被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尽管张起灵的手掌依然缠绕着浸满鲜血的布条,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对寒璃的照料。相反,他那只看似粗糙的大手此刻却异常轻柔、细腻,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害到怀中这条脆弱的小蛇。
随着时间的推移,寒璃的状况愈发糟糕起来。原本闪耀着明亮蓝光的鳞片如今已黯然失色,毫无生气;当它蜷缩在张起灵掌心中时,整个身躯冰冷刺骨,就连想要稍稍抬起头来都似乎成为了一项艰巨的任务。然而,唯有那双独特的竖瞳,始终坚定不移地凝视着墓道的尽头,透露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执着与倔强。
有时,寒璃还会轻轻摆动尾部尖端,极为细微地点向某个特定的方位。这种动作虽然不易察觉,但对于一直关注着它的张起灵来说,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因为他知道,这正是寒璃与云岫眠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联系所在——即使身处险境,它们彼此间的羁绊也并未彻底断裂。
吴邪紧紧跟在一旁,一只手握着那盏象征性的红烛,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口袋里那枚温润的玉珠。他的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内心的煎熬。每看到寒璃虚弱一分,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这小小的蓝蛇,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向导,也是连接着云岫眠生命的、纤细而脆弱的纽带。
王胖子一瘸一拐地走着,他被蜘蛛咬伤的小腿虽然及时处理过,但还是肿了起来,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嘴里却不闲着,低声咒骂着这鬼地方和那些该死的虫子,仿佛这样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解雨臣搀扶着他,自己手臂上也有一道被尸蟞划开的血口子,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或危险。
而黑瞎子,则显得异常焦躁。他体内的“背后灵”自从进入这片区域后,就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度恐惧和某种诡异兴奋的状态,搅得他气血翻腾,心烦意乱。他时不时会看向张起灵手中的寒璃,眼神复杂,既有对这小东西顽强生命力的惊叹,更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他比其他人更能直观地感受到寒璃生命力的流逝,那是一种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弱。
“小家伙……还能撑住吗?”黑瞎子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声音沙哑。
寒璃似乎听到了,尾尖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但连抬起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将托着寒璃的手掌更稳了一些,另一只握着黑金古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速度不知不觉又加快了几分,几乎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向前疾行。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无论是对于寒璃,还是对于前面生死未卜的云岫眠。
这一路走来可谓是危机四伏,惊险连连。他们接二连三地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情况:先是冷不丁地从墙壁的裂缝里飞出数支淬满剧毒的箭矢;接着便是脚下毫无预警地出现一个陷阱,地面瞬间凹陷下去一块形成翻板;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一回居然还有具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干尸猛地跳起来向他们扑来!好在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一方面得归功于众人所剩无几的体力和彼此间心有灵犀般的紧密协作;另一方面则要多亏了寒璃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拼尽全力给出重要提示(像是突然间僵直身子或者发出细若蚊蝇却足以引起注意的低吟声等),从而帮助大家成功躲开这些致命威胁。寒璃几乎是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力,为他们指引方向,扫清障碍。
它的鳞片更加黯淡了,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快了……就快到了……”解雨臣看着寒璃指引的方向,又对照着墓壁上开始出现的、越来越密集和诡异的祭祀图案,沉声说道,“这应该是通往核心区域的最后一段路了。”
吴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既渴望立刻找到云岫眠,又无比恐惧找到他时可能看到的景象。
就在这时,寒璃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昂起了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前方一个巨大的、如同兽口般敞开的石门方向,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嘶鸣!
随即,它的小脑袋无力地垂落下去,盘在张起灵掌心,彻底不动了,只有腹部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起伏。
“寒璃!”吴邪失声喊道。
张起灵猛地停住脚步,看向那扇巨大的石门。石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异香和强大能量波动的诡异光芒。
那里,就是终点了。
云岫眠,就在那扇门后面。
黑瞎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背后灵”的躁动和心中的不安,哑声道:“到了。”
是生是死,答案就在门后。
张起灵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寒璃小心翼翼地放进吴邪手中,然后,握紧了黑金古刀,第一个,决绝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