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星叶落处是归途
“北辰”新叶坠地的轻响，像枚细针戳破了夜色。叶璃弯腰拾起那片紫纹叶，指尖刚触到叶背的星轨，叶脉突然亮起银线，在掌心拓出幅微缩星图——正是染坊星纹布上那片连缀山海的轨迹，只是此刻，蒙古包的烟影旁多了丛骆驼刺，南洋帆影边结出了红透的胡椒果，盐池的鱼群里混进了带星砂的雪花。
“是雪的信。”老药农凑过来看，指腹摩挲着叶上的雪花纹，“戈壁那边该落雪了，骆驼刺该醒了。”他从药篓里翻出颗风干的骆驼刺果，往叶面上一按，果壳裂开的纹路竟与星轨严丝合缝，“你看，连戈壁的刺都记得这星图呢。”
叶璃将星叶放进新织的药袋，袋面共尘花的花瓣立刻微微颤动，把骆驼刺果的纹路吸了进去。袋口的星符突然转了个方向，指向北方——那是蒙古包与戈壁的方向。“它们在催我们往北去。”她掂了掂药袋，星叶草与薄荷的清香混着骆驼刺的涩味漫出来，像条无形的路引。
阿荔正往药罐里添泉水，听见动静回头笑：“往北去正好，我腌的薄荷糖该给乌日娜送些了，她总说冬天的奶酒缺这口清冽。”她把糖罐塞进叶璃的药袋，琉璃罐相撞的脆响里，薄荷香突然涨了几分，袋面星纹上的南洋帆影竟往蒙古包的方向挪了寸许。
传习舍的门轴“吱呀”转动，星算馆先生拄着铜星符拐杖站在门口，杖头的光在地上画出道银痕：“我测了星象，今夜往北走，能赶上戈壁的初雪。”他从袖中取出卷星图，展开时，图上的紫微垣与叶璃掌心星叶的轨迹完全重合，“带上这个，让骆驼刺认得路。”
染坊的伙计抱着捆新染的星纹布追来，布卷上的共尘花沾着未干的靛蓝，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掌柜的说，这布新缀了雪纹，裹奶豆腐时能锁住暖气。”布角的流苏缠着枚小铜铃，与乌日娜毡房顶上的那只同个样式，一碰就发出“叮铃”脆响，像在应和远方的召唤。
往北的路很快被初雪染上白边。叶璃踩着薄雪前行，药袋里的星叶不时亮一下，指引方向。路过盐池时，小石头养的银鱼群突然从水里跃出，鳞片上的星砂落在雪地上，织出条闪闪烁烁的路，尽头正是蒙古包的轮廓——乌日娜正站在毡房前，手里举着盏铜灯，灯芯跳着的火苗里，混着星砂的光。
“叶璃姐姐！”乌日娜的笑声裹着雪粒飞来，她身后的毡房里，奶酒坛正冒着热气，坛口飘出的白汽与药袋里的薄荷香缠在一起，在雪地里凝成片淡蓝的雾，“你们看，我用新布裹的奶豆腐！”
布卷被解开的瞬间，靛蓝的共尘花与雪光相撞，竟在毡房顶上映出片流动的星图。叶璃抖开药袋，薄荷糖滚进奶酒坛，星叶落在布上的雪纹里，骆驼刺果裂开的碎壳与蒙古包的烟影、南洋的帆影、盐池的鱼影在布面聚成圈，像个暖暖的拥抱。
初雪越下越密，落在星纹布上，立刻被布纹里的星砂融成水珠，顺着共尘花的花瓣往下淌，滴进炭火炉的红焰里，“滋啦”一声，腾起的热气中，所有影子都在轻轻摇晃——南洋的胡椒果在红焰里闪了闪，盐池的银鱼跃出了布面，骆驼刺的尖刺上凝着冰晶，却裹着层薄荷的绿。
叶璃望着这团在暖光里舒展的影，忽然明白，所谓归途从不是单向的跋涉。当南洋的风带着胡椒香往北吹，当戈壁的雪裹着奶酒香往南落，当每个地方的光都往一处聚，那些被山海隔开的片段，早就在彼此的牵挂里，连成了片不分你我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