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内，寰宇资本的徽标在全息屏幕上旋转，安静得像一头被拔了牙的野兽。
数小时的高度紧绷后，空气终于松弛下来。
乔静如整个人陷进椅子，直到此刻，后背的冷汗才终于有机会浸透衣衫。
“疯了……我们真把寰宇给绑上战车了。”
她吐出一口气，一半是后怕，一半是亢奋。
“不止。”
林舒推了推眼镜，镜片倒映着数据流，
“我们还吃掉了他们一个王牌。”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钉在一个人身上。
李浩。
半小时前还在为报表格式发愁的实习生。
此刻，正站在齐千帆的专属操作台前。
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狂舞，那种沉稳，那种宗师气度，像与这台机器共生了数十年。
“寰宇资本全球网络，存在七个超管后门，代号‘钥匙’。”
李浩开口，语速平稳，没有一丝从前的怯懦。
“我正利用‘共生契约’权限，逆向追踪七把‘钥匙’的物理位置与生物密钥持有者。预计七十二小时。”
他顿了顿，甩出一张复杂的网络拓扑图。
“另外，杰里米·安德森的记忆显示，寰宇‘方舟计划’下设秘密行动组‘净化者’。
他们处理过至少十三起A级模因污染事件。档案加密等级‘漆黑’，我正在构建破解模型。”
齐千帆站在一旁，喉结滚动。
他看懂了。
李浩的每个指令，都精准地捅在寰宇系统的软肋上。
那种洞察力，那种架构思路，就是杰里米·安德森的风格！
不，甚至更强。
因为李浩，还拥有“拾光者”的视角。
“他……把杰里米的脑子，整个下载了？”林屿失声。
“不。”
扬声器里传来梅梓的回应。
“是‘反编译’和‘优化’。我们把‘杰里米’这个程序反编译成了最纯粹的源码，剔除了他的人格缺陷和情感垃圾，现在，用我们的架构重新运行。”
指挥中心，再度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谁偷谁死”是威慑。
那眼前的李浩，就是一具活生生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战利品”。
杀人，诛心，再把心挖出来，换给自家人用。
何等霸道！
段回舟没参与讨论，他走到梅梓的维生轮椅旁。
他看见了。
在公演高潮和对峙寰宇的瞬间，梅梓的生命体征，有过两次断崖式的暴跌。
她掩饰得很好。
“会议结束。”
段回舟下令，不带任何商量余地。
“齐千帆，配合李浩。
林舒，准备法务文件。
乔静如，三小时后，我要寰宇渠道的全部流量转化报告。”
众人领命散去。
偌大的指挥中心，只剩他们两人和维生系统的嗡鸣。
段回舟俯身，伸手。
指尖微凉，拂过梅梓苍白的唇，捻去一抹早已干涸的暗红。
“数据溢出？”他问。
“嗯。”梅梓没睁眼，“‘偶心’反哺‘源体’，信息流过载。小问题。”
段回舟没说话，只拿出手帕，仔细擦拭自己的指尖。随后，他将手帕收进口袋，动作郑重。
沉默在蔓延。
“寰宇的‘深潜’设备，”梅梓忽然开口，“你打算怎么用？”
“当眼睛。”段回舟答得很快，“装进我们的‘净界’，用寰宇的镜头，去看‘祂’想让我们看的东西。”
“不够。”梅梓摇头，“我们不能只当观众。”
她睁开眼，死寂的眸子倒映着段回舟的脸。
“段回舟，帮我把它改成一根‘探针’。一根能刺进‘祂’的梦境，窃取‘祂’低语的探针。”
段回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技术改造。
那是挑衅。
以凡人之躯，去撬动神明的基石。
代价，不言而喻。
“你的身体，撑不住。”他立刻拒绝。
“撑不住，也得撑。”梅梓牵动唇角，那抹笑意苍白得像碎裂的薄冰，“我们拿到了寰宇的网，就像有了蛛网。但光有网不够，我们必须成为主动出击的捕食者。”
她平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代价。每一次深潜，都在加速我‘概念’的崩解。但这是最快的办法，在‘祂’醒来前，抓住‘祂’的弱点。”
段回舟死死盯着她，眼底风暴凝聚。
他知道，他劝不动。
从她启动【神格铸造台】开始，她就把自己摆上了祭坛。
许久，他才开口，嗓音喑哑。
“我改设备。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我会在‘探针’里，植入我的‘密钥’。”
段回舟一字一顿，字字千钧。
“一旦你失控或被污染，我会第一时间，亲手切断链接。”
梅梓怔住了。
她以为他会说些注意安全之类的废话。
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在那种深度的概念链接中，强制中断，等于直接引爆她的精神核心。
他要的，是在她变成怪物前，亲手“杀死”她的权限。
“……好。”
她沉默片刻，轻点了头。
段回舟俯身，替她拉好滑落的薄毯，指尖再次触碰到冰冷的金属。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在她耳边说：
“梅梓，记住。你的命，比神明……更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