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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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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笑的话不会哭

可找到知己哪会孤独

偏偏我永没有遇上

问我一双足印的风霜

怎可结束

……

陈武祯听着磁带播放器里飘来台湾歌手王杰的那首《她的背影》,熟悉而又悲伤的旋律,像是一层粉状的食盐被洒在烧热的油锅里,滋滋作响。

聚散同行客,悲欢属故人。可能因为自己是个念旧的人吧,才对过去总是念念不忘,陈武祯不单想着和柳芹相处的日子,还怀念曾经的那些同学,有的考进了理想的高中,有的选择了中专或技校,有的参军,还有人就直接去打工了。

同村的姜宝玉和尤福祥去了县城的技校,一个学数控机床,一个学电气焊;尤鹏亮和陈清雷外出打工了,还有村里那几个女生,邵英去了一个海边城市的加油站当了一名加油员,祝娜到了市里做了一名餐厅服务员。再后来,年龄达标后,尤鹏亮就去参军了。

邻村的萧晓美去了镇上一家新开的影楼跟人家学摄影,田祥龙在父亲去世后就跟随母亲改嫁到了遥远的东海县,之后在没有遇见他,李笑霖也没有了消息,有人说他跟着哥哥去了日本打工。后来,张博海也选择了复读,并且和陈武祯分到了同一个班级,这倒让陈武祯觉得稍微有点安慰。

只是心里还是会时常想起一个人。陈武祯也学会了在日记本里书写自己的烦闷。

我有很多人的消息,

却唯独没有你。

我打听过很多人,

都是关于你,

他们却只字未提。

我去了新的班级,

又认识了很多人,

却不能让我忘了你。

你是否如我一样,

对过去那么痴迷,

也追问着关于我的消息。

人生是一场边走边散的旅程,曾经朝夕相处的人,总有一天,只会出现在记忆里。

或许,每个人成长的路上都会遇到那么一个人,惊艳了那一段时光,却给不了你一生,如果忘不了,那就不要忘吧。人这一生,总会有一些心结,是无法解开的,解不开就放在那吧。

但人生的路还是要继续往前走,活在过去的遗憾里,会错失今日的美好;不能拥有的花,就不要攥着自己不放了,让她自由的绽放吧,或许年龄到了,有些事情也就淡了,心里也就妥协了,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生活会逼着你做出选择,什么都知道,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时候就努力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情,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吧。

陈武祯知道他俩终将走散,也终于走散了,走散在这场滚滚前行的岁月洪流中。

陈武祯试着让自己快速的从柳芹的背影里走出来,把她留在自己这的任何痕迹都藏起来,锁起来。可当病毒的阴影再次袭来的时候,他凄凉的躯体无处可以取暖的时候,又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的温柔,可能,唯有回忆里的甜蜜才能麻醉自己内心的荒芜。

陈武祯就像是一个烟瘾很重又下决心戒掉香烟的人,坚持一段时间又忍不住再去翻找,那个刻着情字的吊牌,那对情侣玩偶,那本日记本,还有柳芹在毕业纪念册上画下的纤纤细手。有时不停的翻看她留下来的日记本,厚厚的笔记本每一页都写满了认真的文字,每段文字里都有饱满的情感在里面,每一次读都有不同的感触,期初。

起初,陈武祯看到的是一个女孩对自己的一片情深,自己的内心是甜蜜高傲的;之后,他读到的是一种浓烈的情感。陈武祯的内心是纠结的,是那种明知她在,明知她爱,却不能拥有的无奈。后来,陈武祯感悟到的是一种不舍的情怀,自己内心是疼痛的;柳芹在文字里写的很明白,只是陈武祯没能第一时间感受到那种离开,在文字里,她像一个,即将逝去的恋人,在教一个懵懂的男孩如何去体验真爱,如何去发现真爱,如何去拥有真爱;甚至以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她都交代的很明白。

而陈武祯却没有全部看懂,她文字隐含的伤悲,她曾经受到过伤害,她隐藏着自己的伤口,却把美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喜欢的男孩。而懵懂的男孩还是没有全部看懂,她对男孩的情感已经超越了男孩当时的认知,她知道男孩注定是要飞翔的,她知道只有无牵绊的飞翔才能飞得更远。

当陈武祯的思绪真的再次飞翔的时候,看到了天空的蔚蓝,白云的舒卷,风儿的轻柔,还有更广阔的山河丽景,可当他回头的时候,柳芹的背影已经慢慢消失在故乡的山林中。尽管,这结局潦草的配不上当初那么热烈的开始,可陈武祯又没得选择。

同行仅是客,聚散终有时,尽管,陈武祯不可能再拥有,可他还是放不下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未来,是喜是悲,都留给,那个念旧的人。

多少年以后,有人说爱情这东西不会长久,也许它确实很美丽,也许过了那夜就不再拥有,只好在思念的时候,守在风中任那风儿吹,风儿能够让我想起,过去和你的感觉,感觉。

那首歌曲的旋律还在拨弄着听歌人的心弦,只是听歌人的模样早已改变。

那个漫长的夏季还是没有过去,开学复读的日期却到了。

陈武祯曾经对复读生这个身份不屑一顾,而今,却也终于成为了自己曾经看轻的角色。记得刚去学校的那个下午,他穿着姐姐给做的暗色花纹衬衫,姐姐退学后学了几年裁缝,现在已经可以做出成品的衣服了。

陈武祯穿着那件新衣服回到熟悉的南校,想着自己将被安排到一个陌生班级,将会见到一群崭新的同学,心里也默默祈祷自己的人生也会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接待陈武祯的是99级9班的李广福老师。新的班级在最后一排教室的最东侧,紧邻厕所,因为地势的原因,教室门口有一个十几阶的台阶,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陈武祯走到面前需要抬头仰望才能看见她的木青色的门窗、方石块垒起来的围墙。

陈武祯低着头一步步踏上台阶,跟随着李广福老师的脚步,踏进那间教室;同学们像是观看动物园的新物种都注视着他,陈武祯只记得有好多人,却记不清具体的人数,李广福老师很欣赏的向大家介绍他,着重说明他曾参加过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其实那根本没什么,有的只是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名字,可陈武祯明显觉得同学们的那种丁点敬佩的的感觉。

陈武祯被老师临时安排在后门门口的位置,新同桌长着可爱的娃娃脸,却有着一个侠客般的名字-范瑶;和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里的人物重名。

“来,认识一下,我是陈武祯,新来的,来复读的。”陈武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说自己名字的时候声音还算清晰,说到复读,声音却压得很低很低。

“你好,我叫范瑶”新同学很简单的答复。

“原来是明教教主座下光明右使者范大侠”。陈武祯开玩笑的说,也算是和新同学创造一个话题。

“哪里哪里,我只是一个看着后门的守门员而已“,他的话一下子把陈武祯从武侠世界里拉回现实。

人总是喜欢听好听的话,毕竟,它让人们感到快乐和舒适。很快陈武祯就和范瑶同学熟悉起来,范瑶先给陈武祯介绍身边的同学,还有几个同样的复读生,又大体说了一下班里的情况,谁是班长,谁最调皮,谁的父亲是镇长,谁最喜欢给老师打报告,谁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等等。

看到这群曾经比自己低一个年级的新同学,尽管大家的年龄相差一两岁,可陈武祯觉得自己的经历和见识都比他们多一点,也就在心里有了一种优越感,有种任何事情都比他们看的透彻的感觉,所以,他也就很快和大部分同学都熟悉起来,有几个甚至相处的很好。

同样坐在后排的王振,她的姐姐也是陈武祯的小学同学;个头不高的陈国峰,是他姨妈家那个村子的;有点叛逆的秦靖涛,他家就在小镇老街的十字路口;说话稍微有点磕巴的李建庚,体格挺壮的;还有一位复读生张博海,他也是陈武祯邻村的小学同学;还有好多女同学,也相处的很好,柳晴雯、何青青、孙霄雁、李辉梅、王焉影、岳群芳等等。

可能是因为自己有过一段特殊的经历,心里已经很难再起波澜,在面对班里的女同学时,陈武祯的心态是非常的平静,尽管她们中有的人在男同学的心目中是评选为比较漂亮的那种;但陈武祯心里已经没有那种对异性的好奇,反而多了一种见过世面的坦荡;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坦荡和平静,也让陈武祯有种看破尘世的一种洒脱。

也许正是这种洒脱,让陈武祯和这些女同学们相处的很轻松愉悦。后来,班主任顾及到陈武祯的视力不好,也考虑到最后几排的男生都不怎么学习,就把陈武祯调到最前排;起初是在前门门口,后来又往中间挪了几个位置,在讲台的正前方靠着讲台,再后来又有几次变动,但大都在正对讲台的前三排中间,变化也就是南边和北边的位置调换一下。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李广福老师还是偏爱着陈武祯的,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班级里最好的区域,周边的同学也都是学习意识比较积极地,也就是在这几排课桌里,在同学们友好的氛围里,在老师的细致关怀下,陈武祯很快重新振作起来。他在心里淡化了病毒的侵蚀,也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想柳芹的任何事情,开始认真的听课、做题,认真的对待可以利用的每一分钟。

陈武祯的努力也得到了老师们的认可,被安排为化学课代表,年轻的美女数学老师对他也特别关照,班主任带的英语课更是让他喜欢的不得了,痞帅的物理老师,也是他崇拜的类型。

第一次写作文,陈武祯的文章就被老师拿出来点评,那时候的整个学习氛围真的非常好。虽然陈武祯知道自己是一个复读生,所有的知识都曾学过一遍了,而那篇被点名表扬的作文,只不过开头是他引用了几句流行歌词而已;但陈武祯内心的优越感又燃烧起来,感觉自己也是在班里有一定影响力的;觉得自己和这个班级的融入程度,比以前所有的班级都要深。

班里爱打架的秦靖涛也仿佛被陈武祯征服了,在他俩同桌相处的那段时间变得安分了许多。那段时间两人都坐在门口,他给陈武祯聊起了好多他的事,他父亲涉黑被带走的事,他因为叛逆而独自坐车离家出走的事,他喜欢的女孩子是谁,以及最喜欢听的歌曲《星星点灯》。和他接触了才知道,原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烦恼,都会遇到不同的坎坷,陈武祯除了开导他却很少跟他聊起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些事,因为陈武祯自己都不敢去多想,更何况去说给另一个人听。

我的心像软的沙滩

留着步履凌乱

过往有些悲欢

总是去而复返

人越成长

彼此想了解似乎越难

人太敏感

活得虽丰富却烦乱

……

正如黄磊的歌曲里描绘的那样,陈武祯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像一片柔软的沙滩,那些陈旧的过往,像是凌乱的脚印刻在沙滩上,无法自我修复,只能期待着下一次潮起潮落带来的泥沙把它们填满,掩饰的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那段时间陈武祯和秦靖涛成了很要好的哥们。有的时候,晚自习之后,秦靖涛会叫着陈武祯去他家住,从北校出门一直北走,走到那个老街的路口就到他家了。男生之间的相处可能也是需要缘分的,他俩一路上边走边聊,睡在床上也好像还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课间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会在在教室前面的空地嬉戏打闹,有一次陈武祯追着秦靖涛跑,一时心血来潮的陈武祯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他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就在陈武祯以为自己出手太重而导致两人翻脸的时候,秦靖涛却愣是没有一句埋怨,这更加让陈武祯觉得秦靖涛是个值得交往好哥们。虽然他的成绩很差。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铁了。甚至自己暗恋柳晴雯这件事他都告诉了陈武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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