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的手指刚碰到那块变黑的晶体，地面突然震了一下。药杵碎片还在他掌心发烫，寒隼留下的血迹已经干了，但青光没有消失。
他把碎片按进那滴暗青色的血珠里。
血珠瞬间沸腾，泛起一圈圈涟漪。光晕扩散开来，映出寒隼最后的身影。那不是幻象，是残存在天地间的灵脉余波。
齐砚生咬破指尖，用血在胸口画了一道符。银针从针袋里飞出，自动悬在他左胸上方。他伸手握住针尾，慢慢刺入皮肤。
针尖触到心脏的那一刻，寒隼的血顺着针身流进他的血管。
一股热流冲进脑海。古瞳自动开启，青光从眼眶溢出，照亮四周废墟。他看见了——双生咒的全貌。
一道巨大的符文悬浮在空中，中央是一个月牙形的烙印。那是沈清梧耳后的疤痕形状。三十七道黑线从烙印延伸出去，连向培养舱里的药人少女。而寒隼的灵魂被钉在符文正中心，像一根支撑整个阵法的柱子。
这不是控制术。
是共生阵。
要解开它，必须同时切断三十七道连接，还得有人承担反噬。寒隼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选择自己留下。
齐砚生喉咙发紧。他继续引导寒隼的血在体内流转，让两人的血脉在经络中交汇。古瞳看得更清楚了。
记忆画面浮现。
二十年前的孤儿院地下实验室。灯光惨白。裴玉容站在手术台边，手里拿着一支装着银光液体的试管。标签上写着：“基因模板：沈清梧”。
一个男婴躺在台上哭。她把液体推进他的静脉。婴儿立刻停止哭泣，眼睛睁开，瞳孔里闪过一丝和沈清梧一样的淡金色。
“载体01号。”她低声说，“完美容器。”
画面一转。
阴雨天。铁栏围住的小院子。五岁的寒隼缩在墙角，手里攥着半块糖。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十岁的沈清梧坐在另一边，脚踝上套着铁链。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后，轻轻咳嗽两声。
寒隼抬起头。两人对视几秒。他把手伸过去，把糖分了一半。
沈清梧接过，小声说：“谢谢哥哥。”
镜头拉近。她抬手撩开湿发，耳后那个月牙疤清晰可见。雨水顺着疤痕滑下，像一道泪痕。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齐砚生呼吸停了一瞬。原来他们见过。
不止见过，还分享过唯一的食物。在一个谁都不想要他们的地方，一个孩子把最后一点甜给了另一个孩子。
寒隼的声音忽然在他识海响起。
“我一直记得那块糖。”
不是虚弱的呢喃，而是平静的陈述。
“我以为我是为了任务才靠近她的。后来才发现，我拼了命想保护的人……是从前那个给我一块糖的女孩。”
齐砚生握紧银针。血顺着针尾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你不是她的影子。”他说，“你是你自己。”
“我知道。”寒隼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只是……刚好用了她的基因造出来的一个人。但我活过的每一刻，都是真的。”
青光开始收缩。寒隼的残念正在彻底消散。
就在这时，空气裂开一道口子。
猩红的缝隙横在半空，像被人用刀划破的布。一把黑色的刃从里面探出来，直指齐砚生眉心。
他没动。
银针还扎在心口，血仍在流动。他借着血脉共鸣，调动寒隼残留的灵脉力量，在身前凝出一道青色光盾。
时空刃撞上光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
血枭从裂隙中走出。面具下的眼睛盯着齐砚生。
“你以为看懂了？”他声音低沉，“这叫双生咒，是因为必须死两个人才能启动。”
齐砚生缓缓抬头。脸上全是血，有他的，也有寒隼的。
“你说得对。”他开口，声音很稳，“它需要两个人。”
血枭冷笑。
齐砚生接着说：“但现在，我们两个都活着破了它。”
他说完这句话，手指微微一动。银针在心脏里转了个角度。
青光猛地暴涨。
整片废墟被照得通明。那些倒地的药人少女身体一颤，体内的黑线开始断裂。一根，两根，三根……
双生咒的符文出现裂痕。
血枭脸色变了。他举起时空刃，准备再次进攻。
可就在这时，十三道黑影从裂隙后涌出。是血棘先锋。他们的眼睛泛紫，脚步整齐地踏进战场。
齐砚生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右手仍握着银针。针尾还在抖，说明血脉连接未断。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药人少女会醒来。她们体内还有毒素。寒隼留下的净化因子只能维持十分钟。基地停电只是暂时切断能源，真正的供能核心在地下三层。
血枭不会让他离开。
这场战斗才刚开始。
但他现在知道了真相。
寒隼不是武器。他是人。
沈清梧也不是实验品。她是起点。
而他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青光顺着银针回流，灌进全身经络。他感觉到寒隼最后的力量还在脉中奔涌。那种感觉不像外力加持，更像是并肩站立。
他慢慢站起身。
光盾未散，银针未拔。
血枭举起刀，刀锋对准他的咽喉。
齐砚生抬起左手，指尖沾着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那是《玄枢九针》第一式的起手势。
血枭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
齐砚生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震动。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通风管炸开，烟尘弥漫。
血棘先锋集体抬头。
齐砚生继续向前。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血枭。
对方终于动了。
时空刃劈下，带起一阵风压。
齐砚生侧身避过，左手挥出。一道青色细线从指尖射出，缠住对方手腕。
那是用银针引动的隐力，只有青囊门传人才能操控。
血枭挣了一下，没能甩开。
齐砚生趁机逼近，右手猛地下压。
银针深入心脏半寸。
剧痛袭来，但他没停下。
他借着痛感逼出更多精血，混着寒隼的残力，顺着经络冲向四肢。
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
青光从皮肤下透出，衣摆无风自动。
血枭第一次露出惊意。
“你疯了？这样会烧干你的命！”
齐砚生没回答。
他抬起右手，第二根银针出现在指间。
针尖对准自己右肩。
那里是寒隼当年被封印的位置。
他要把剩下的封印也打开。
让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记忆，所有未完成的使命，全都释放出来。
第二根针落下。
血喷出来，却被青光裹住，形成一道旋转的气流。
血枭往后退了一步。
十三名先锋同时抬手，骨刃从指尖伸出。
齐砚生站在原地，两根银针分别扎在心口与肩头。血不断流出，又被古瞳的力量蒸发成雾。
雾中浮现出寒隼的脸。
很淡，很快消失。
但齐砚生看到了。
他也笑了。
然后他迈出一步，迎向十三名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