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阴影在身后合拢，石墙上的火把将跳跃的光影投在卢卡身前。晚上八点的霍格沃茨走廊寂静无声，唯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拱顶下轻轻回响，他停在那扇熟悉的栎木门前。
门后就是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也是他今晚的考场。
他轻轻叩门，门应声而开一条缝，一股更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某种陈年羊皮纸和干燥植物的气息。
“进来。”斯内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比课堂上更低沉，少了些表演性质的滑腻，多了几分纯粹的冷硬。
卢卡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一个壁炉燃着微弱的火焰，却几乎驱不散地窖固有的阴冷。巨大的办公桌上散乱地放着几本厚重的大部头，其中最显眼的一本就是《高级魔药制作》，书角磨损，显然经常被翻阅。
斯内普本人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嵌在高背椅里，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潭深不可测的寒水。
“还算准时。”斯内普淡淡地说，没有寒暄，也没有让他坐下。
他站起身，黑袍无声地拂过地面，走向办公室一角专门开辟出的魔药操作台。那里的器材明显比教室里的更精密，也保养得更好。
“曼德拉草复活药剂，”斯内普开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绝非你那些幼稚的额外实践该触碰的领域。”
“它的复杂性和危险性远超你的想象，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足以让庞弗雷夫人提前为你准备一张靠窗的病床，如果你还能被救回来的话。”
他微微侧首，目光像冰冷的刀锋般落在卢卡身上，“但既然你如此迫切地想去庞弗雷夫人那里度过下半学期，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眼看看，你与真正的魔药艺术之间，究竟隔着多远的深渊。”
他挥了挥魔杖，操作台上瞬间出现了两套完全相同的器材和一份份精确称量好的材料，包括河豚鱼眼睛、干寻麻、蓖麻油、流液草茎切片，以及几种卢卡一眼就认出的、常用于中和毒素和异常肿胀的配料。
“消肿剂。”斯内普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却像刀刃滑过玻璃，让整间地下教室的温度骤降。他微微俯身，黑袍随之荡起一阵阴冷的风。
“o.w.Ls 实践考试的高频魔药，也是检验一个巫师能否精准控制魔力输出、理解材料间微妙平衡的试金石。”
他慢慢直起身，目光像两把冰锥钉在卢卡的脸上，“它的效果直接得令人遗憾，要么成功消肿，要么因为一滴嚏根草的过量，让肿胀蔓延到骨头，最后连庞弗雷夫人也只能替你截肢。”
斯内普的嘴角扯出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弧度，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我给你三次机会。第三次钟声敲响之前，如果你拿不出一份让我认可的消肿剂，就收起你对曼德拉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从下一节课开始，你只配重复抄写我规定的标准步骤，直到你能在梦里把配方倒背如流。”
他停顿片刻，声音降到冰点以下，仿佛每个字都裹着毒液，轻轻抽出魔杖，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旋转，“同时，你本学期魔药课所有实践成绩都将被重新评估为不及格。我会亲自写信给弗立维教授，让他知道你在我课堂上卓越的表现。”
“现在，滚到坩埚前，或者”他眯起眼，像是终于发现一只值得解剖的甲虫，“如果你害怕，就立刻收起你那天马行空的想法，滚回宿舍好好睡觉。我会仁慈地忘记今晚的一切，连同你本人。”
“明白，教授。”卢卡平静地回答，走到操作台前。他深吸一口气，地窖冰冷的空气和复杂的气味让他头脑异常清醒。他知道斯内普对魔药的苛刻，也清楚消肿剂在原着中的难度，纳威就曾在这方面吃尽苦头，但理论知识此刻在他脑中清晰无比。
第一次尝试，他极度谨慎。
严格按照标准流程，称量、切割、搅拌，魔力输出稳定。药液在坩埚中逐渐变成一种清澈的淡蓝色，但就在最后阶段加入流液草茎切片时，他搅拌的速度慢了半秒，药液边缘瞬间泛起一层不祥的浑浊泡沫。
“失败。”斯内普的声音立刻响起，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预料到。“流液草茎内的活性汁液接触空气后会急速氧化，你的迟疑让它失去了最佳中和时机。看来你的严格遵守安全规范并不包括对时间精确到秒的把握。清理掉。”
卢卡没有争辩，默默挥动魔杖清理了坩埚。失败在意料之中，斯内普的标准绝非普通学生能达到。他闭上眼，在脑中快速复盘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特别是时间节点。
第二次尝试开始。
他的动作更快，更果断，仿佛经过千百次练习。
称量时，他用了在教科书上未曾提及的轻微震荡法，让粉末更蓬松。加热时，他严格控制火焰，使其呈现出一种教科书上没要求的幽蓝色内焰。加入河豚鱼眼睛时，他用了极其细微的顺时针七分之一圈搅拌，这是一种极其冷僻的手法，用于激发某种隐性成分。
斯内普的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但依旧沉默。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加入流液草茎切片。卢卡几乎是掐着秒，在切片投入的瞬间，魔杖尖迅速而稳定地逆时针搅拌了三圈半，随即立刻将火温降至最低。
药液在坩埚中轻轻旋转，颜色由淡蓝迅速转变为一种晶莹剔透仿佛蕴含月光的碧绿色，表面没有任何杂质或气泡，只有一缕极淡的银色蒸汽缓缓升起，散发出清凉的薄荷与草木混合的香气。
成功了。
在卢卡看来这份魔药可以说是金色品质。
斯内普盯着那锅完美无瑕的消肿剂，沉默了很长时间。地窖里只有壁炉火焰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他的表情像一张石雕面具，但卢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几乎要将他穿透。
终于，斯内普开口了，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几分刻意为之的嘲讽。“……看来偶尔的运气，也能弥补一些天赋上的差距。”
他走到一个巨大的储藏柜前，拿出几份用特殊蜡纸包裹的材料，放在桌上，推给卢卡。
“这是炼制曼德拉草复活药剂所需的基础材料。步骤和方法。”他挥动魔杖，一张古老的、墨迹有些黯淡的羊皮纸飘到卢卡面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复杂步骤和注意事项，其中一些细节与图书馆藏书中的标准流程有明显出入。
“我只说一次，并且不会回答任何愚蠢的问题。”
斯内普开始快速而清晰地讲解，语速很快，夹杂着大量“魔力共鸣频率”、“分子级魔力引导”、“非线性药效叠加”......等高深概念，以及许多他个人总结的、绝非魔药界通用知识的要点。
他的讲解与其说是教学，不如说是一场信息轰炸，完全假设卢卡已经具备了N.E.w.ts.级别的理论基础和实践认知。
“……记住，曼德拉草的哭声在药剂中并非完全消除，而是被转化为了某种生命回响，处理不当，它会直接震荡你的灵魂，而非仅仅是让你昏迷。”
斯内普最后冰冷地总结道，“这些材料只够你练习两次。失败，就自己想办法再去弄材料，或者彻底放弃。”
“现在，拿走它们，离开我的办公室。你的额外实践与我无关，我从未允许过任何学生私自炼制如此危险的药剂。”
他转过身，重新埋入高背椅和那些厚重的书籍中，不再看卢卡一眼，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卢卡小心地收好材料和那张珍贵的笔记，微微颔首：“谢谢您，教授。”然后安静地退出了地窖办公室。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地窖的阴冷与药味。
卢卡走在寂静的走廊里，手中握着足以让任何高年级魔药学生疯狂的材料和知识，嘴角难以抑制地翘起，或许在毕业之前，他就能在魔药界担得起一声“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