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夕阳的余晖透过场馆高窗，将训练场的沙地染成一片昏黄。
南希、钱景逸、江宇鹏和蒲玉四人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
几乎是挪动着排成一排，站在冷菲菲和乔国龙面前。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尘土、汗渍，
甚至些许刚被治疗仓修复不久的轻微擦伤，呼吸都带着疲惫的粗重。
自从之前的“特殊召唤技巧”事件后，冷菲菲老师的训练强度陡然拔高，
简直到了苛刻的地步。对手从两只二阶奴隶御兽变成了有时三只，
有时甚至是两只属性互补、配合刁钻的组合，攻击模式也更加诡诈，
专挑他们配合的生疏处和魂力衔接的空白期猛攻。
这几天，他们可谓吃尽了苦头，精神和肉体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蒲玉，这位向来注重仪容的优雅少女，此刻紫发略显凌乱，
看着旁边三个“罪魁祸首”——特别是始作俑者钱景逸，
那是没有一点好脸色，漂亮的眼眸里仿佛凝结着寒霜，让三人不敢直视。
看着眼前这支疲惫却依旧挺直脊梁的队伍，冷菲菲依旧冷着脸，
抱着手臂，一言不发，仿佛对这几天的“惩罚”效果还算基本满意。
一旁的乔国龙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声音沉稳而有力：
“基本的战斗技巧、魂力运用、保命能力，该教的，你们都已经学完了。
接下来的练习，更多是水磨功夫，
需要你们自己在实战中不断打磨、精进。而现在，你们需要考虑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目光扫过四人年轻却坚毅的脸庞，语气加重：
“——构建属于你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御兽体系。”
“这是一个御兽师最重要的课程，甚至需要用你们一生的御兽生涯去实践和完善。
从今天起，你们在休息之余，每人必须构思一份详细的御兽体系构建方案。
这个体系，必须与你们自身的天赋高度契合，
能够最大化发挥出你们和御兽伙伴的力量。
然后，根据这个蓝图，去选择、契约相关的御兽，
务必在全国高校御兽联赛来临前，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他顿了顿，强调道：“你们要明白，一个有完整体系的御兽师，
和一个只是单纯堆砌强力御兽的御兽师，其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乔国龙指向南希：“就以南希为例。虽然他契约的御兽，血脉等级都不算顶尖，
还是单一的蜘蛛种类，但是他有意识地搭配不同属性、不同特性的蜘蛛。
这已经初步具备了体系的雏形！
所以，你们也看到了，现在面对三只二阶奴隶御兽的围攻，
他是你们之中应对最为从容、压力最小的一个。
这就是体系带来的力量！也是我们人类御兽师，
能够抗衡乃至战胜荒野中那些同级堪称无敌的野生王者、
甚至是小世界霸主的秘诀所在！”
这时，钱景逸眼珠一转，笑嘻嘻地举手，用一种明显搞怪的语气答道：
“报告老师！我的体系想好了！
我全部契约A+级血脉的稀有御兽不就好了吗？
到时候凭借绝对的血脉等级优势碾压过去，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岂不美滋滋？”
若是平时，乔国龙早就训斥他了。但此刻，乔国龙却罕见地没有发火，
只是用一种异常幽深、甚至带着一丝追忆和沉重的目光看着他，缓缓开口道：
“曾经，有一位少年，也和你有着一样天真而美好的想法。
他耗费巨大代价，契约了一只当时他能找到的、
潜力最高的A+级血脉御兽，认为凭借此便可纵横同级。”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直到后来，在荒野的一次行动中，
他那只被他寄予厚望、精心培养的A+级主力御兽，
在同等级的战斗中，被一只……d级血脉的荒野狼，硬生生咬断了喉咙。”
“什么？d级血脉？！”
“这怎么可能？！”
“还是同级？！开玩笑吧！”
钱景逸、蒲玉甚至江宇鹏都忍不住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A+级输给d级，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就在这时，一直思忖良久的南希，猛地抬起头，
眼中同样充满了震惊，但更多是一种了然和凝重，
他用一种带着些许敬畏的语气试探着问道：
“乔老师……难道是……‘历战王’？荒野中，真的存在这样的怪物？”
“老南，什么历战王？是某种特殊的S级御兽吗？”
钱景逸连忙凑过来追问，连蒲玉和江宇鹏也竖起了耳朵。
南希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沉声解释道：
“历战王，并非某个特定的御兽种类。它指的是在荒野那极致的弱肉强食环境中，
于无数血腥厮杀和生死考验中，以极低概率诞生出的……怪物般的存在。
它们的血脉等级或许很低，但它们的实战能力、战斗意志、技能掌握、
乃至对能量的运用，都恐怖到无法用常理衡量！
因为它们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份力量，都浸透了无数战斗和死亡，所以被称为‘历战王’。”
“那……能不能契约？”江宇鹏眼中闪过强烈的战意和向往，
忍不住问道。如果能契约这样强大的御兽……
南希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几乎不可能。历战王们或许血脉卑微，
但它们的意志却是在无尽杀戮中锤炼出来的，比钢铁更坚硬，比磐石更顽固！
即便有御兽师实力远超它们，能够强行完成契约，
它们也极大概率会选择崩断灵魂链接，宁可与契约者同归于尽，也绝不屈服。
那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骄傲与野性。”
“那……我们御兽师自己培养呢？复制它们的成长之路？”钱景逸还不死心。
“基本不可能。”南希再次否定，
“每一只历战王的诞生，都是大自然残酷法则下穷举出来的奇迹，
是无数偶然因素叠加的结果。即便完全复制某一只历战王已知的成长经历，
也不可能培养出第二只来。甚至……有学者认为，
如今那些高高在上的S级野生御兽，
它们的始祖，或许就是远古时代最初的历战王。
因为所有有记载的、成功孕育过后代的历战王，
它们的直系后代，血脉等级都高得吓人。”
看着南希将历战王的恐怖与稀有解释得差不多了，
乔国龙才缓缓将话接了过去，声音沉重：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人类御兽师和我们的御兽伙伴，
生活在相对优渥和平的环境里。在同等级的情况下，
我们很难在纯粹的野性搏杀中战胜那些常年沐浴鲜血的荒野御兽，
更别提去正面抗衡那些几乎无法契约的S级野生王者，或是万里无一的历战王了。”
“人类能够守住如今这来之不易的国土与和平，依靠的，
从来不是个体的蛮力，而是智慧的火花——是‘体系’的力量！
是通过精妙的配合，让御兽师与御兽心意相通，
让御兽与御兽属性互补、技能联动，爆发出远超简单叠加的战斗力！
达到一加一远大于二，甚至等于十、等于百的效果！
这，才是我们人类最强的矛与盾！明白了吗？”
“明白！”四人齐声应喝，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和坚定。
历战王的故事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们因天赋而生出的些许骄矜，
也让他们真正意识到了“体系”二字的千钧之重。
乔国龙看着他们眼中燃起的新的火焰，欣慰地点点头：“现在，解散！”
“是！”
刚刚还疲惫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的四人，
在解散令下后，仿佛又被注入了活力。
钱景逸勾着南希的脖子嚷嚷着要再去研究一下“帅”的更高境界，
江宇鹏若有所思地比划着动作，蒲玉摇摇头，
却也忍不住跟上大家的脚步，打打闹闹地朝着宿舍区走去。
看着那群少年少女生机勃勃的背影，
乔国龙刚毅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缅怀而复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期待，或许……还有一丝深藏的、属于过去的遗憾。
“国龙？”身旁的冷菲菲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细微波动，有些担忧地轻声唤道。
乔国龙摇摇头，将那一丝怅惘驱散，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
“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放下了。现在最重要的事，
是引导这些孩子们走上正路，别重蹈我当年的覆辙，
别被力量迷惑了双眼。让他们真正明白‘体系’和‘伙伴’的意义，
这才是我们这些老师现在该做的。”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渐渐消失的年轻身影，充满了希望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