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漫过妖兽山脉的山脊，韩烨已将三十支灵铁箭矢整齐码在竹筐里。箭杆是他特意挑选的百年铁木，削得笔直光滑，尾羽用的是青狼鹰的翎羽——这种妖兽的羽毛不仅坚韧，还能在高速飞行时减少风阻。最关键的箭簇，泛着淡淡的乌金色，那是灵铁经过千锤百炼后，又以气血温养过的痕迹，箭尖处隐约可见细密的灵纹，如同蛰伏的兽齿。
他背着竹筐走出铁匠铺时，吴铁匠正蹲在门槛上抽烟，烟杆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真不等昊儿醒了陪你去？”老匠人闷声问道，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担忧。昨天农户们集体退单的事像根刺，扎得他至今心口发闷。
韩烨笑了笑，拍了拍竹筐：“师父放心，只是送箭矢，来回也就半天路程。再说，那些猎户常年在山脉边缘讨生活，性子直爽，比弯弯绕绕的人好打交道。”他心里清楚，这次交货不仅是为了两块下品灵晶的尾款，更是为了给铁匠铺开辟一条新的生路——既然韩家能断了农户的路子，那他就必须找到不受其影响的客户。
穿过猎虎村东头的玉米地，便是通往妖兽山脉外围的小径。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草木的清腥气。韩烨脚步轻快，凡灵境五品的修为让他即使背着重物，也如履平地。路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时，他忽然停住脚步，侧耳细听——灌木丛后传来轻微的窸窣声，不是野兽的动静，倒像是人刻意放轻的脚步。
他没有回头，只是指尖悄悄捏住了腰间的一柄短刀——那是他昨晚特意炼制的防身武器，虽未刻灵纹，却也是用灵铁边角料锻打的，锋利异常。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身后的动静始终若即若离。韩烨心中了然，多半是村里哪个好事的跟着看热闹，或是担心他出事的乡邻，便不再理会，加快了脚步。
猎户据点设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十几顶简陋的兽皮帐篷散落其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鞣制皮革的气息。几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正围着篝火擦拭弓箭，看到韩烨走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
“是你？”一个络腮胡大汉站起身，正是昨天订下箭矢的王虎。他腰间还缠着绷带，那是前天被铁脊野猪划伤的伤口，此刻看到韩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箭矢带来了？”
韩烨放下竹筐，掀开上面的麻布：“按王大哥的要求，三十支，每支都试过拉力和配重。”
王虎身后的几个猎户立刻围了上来，有人拿起一支箭矢，掂量着重量，有人用手指刮擦箭簇，感受着那冰冷坚硬的质感。一个瘦脸汉子突然抽出腰间的猎刀，对着箭杆狠狠劈去——“叮”的一声脆响，猎刀被弹开，铁木箭杆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好东西！”瘦脸汉子眼睛一亮，“这箭杆比镇上买的硬实多了！”
王虎没说话，径直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木桩前，木桩上还钉着几张没处理的妖兽皮。他拿起一支灵铁箭矢，搭在自己的硬弓上，深吸一口气，手臂上的肌肉贲张起来。随着一声闷哼，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穿透了三张叠在一起的妖兽皮，箭头深深扎进后面的木桩里，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所有猎户都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这些妖兽皮来自一阶妖兽“铁背苍鼠”，皮质坚韧堪比牛皮，寻常箭矢能穿透一张就不错了，这灵铁箭竟能连穿三张，威力实在惊人。
王虎走过去拔出箭矢，看着箭簇上几乎没什么损伤的尖端，猛地回头看向韩烨，眼神彻底变了——之前是怀疑和试探，现在则是毫不掩饰的惊叹。“小兄弟，你这手艺……神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韩烨，“这里面是四块下品灵晶，除了尾款，剩下的算我多订二十支的定金！”
韩烨接过布袋，触手冰凉，里面的灵晶散发着微弱的灵气。他没有立刻收下，而是从竹筐里又拿出三支箭矢：“王大哥，这三支是赠品。昨天听你说队伍里有三个兄弟的箭矢在狩猎时断了，先用着。”
这话一出，猎户们看韩烨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在这妖兽山脉边缘讨生活，最讲究的就是义气。王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拍着韩烨的肩膀：“好小子，会来事！我王虎认你这个朋友了！”
他转头对其他猎户喊道：“都看到了吧？这灵铁箭比镇上那些破烂强十倍！谁手里的家伙该换了，赶紧跟小兄弟订！”
立刻有几个猎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报着需求：“我要五支破甲箭！”“给我来十支穿云箭，要长点的！”“能给我的猎刀也镀层这灵铁不？”
韩烨一一记下，又跟他们约定了交货时间和价格。他特意将价格定得比清风镇低一成，只比成本价高少许——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暴利，而是稳定的客源和口碑。
等他背着空竹筐往回走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路过早上那片灌木丛，果然看到两个半大的小子从里面钻出来，是村里韩老五家的双胞胎。“烨哥，我们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其中一个小子挠着头，“我爹说……说怕你被猎户欺负，让我们远远看着，要是出事就跑回来报信。”
韩烨又好气又好笑，从怀里摸出两块昨天刚买的麦芽糖递给他们：“回去告诉五叔，我没事。对了，别跟别人说你们跟着我，省得让人笑话。”
双胞胎接过糖，欢天喜地地跑了。韩烨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猎虎村的人就是这样，平时家长里短难免磕绊，但真遇到事，总会下意识地互相帮衬。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清风镇韩家分支，正酝酿着一场新的怒火。
韩平站在韩涛面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汇报着猎户据点的消息。“……那些乡巴佬现在都把韩烨的箭矢吹上天了，说什么能一箭射穿铁背苍鼠的皮。还有人说，以后再也不去镇上买武器了，就等着韩烨给他们打！”
韩涛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敲击着扶手，指节泛白。他原本以为，断了猎虎村农户的订单，就能让韩烨乖乖低头——一个连生计都成问题的伪灵根，还敢跟他这个分支家主叫板？可没想到，这小子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新的门路，而且还是跟那些游离在家族势力之外的猎户打交道。
“不识抬举！”韩涛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出大半，“真以为靠着些旁门左道的炼器术，就能绕过韩家活下去？”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看来上次的警告还不够。韩平，你去查查那些猎户的底细，看看他们中有没有谁的亲戚在镇上讨生活……”
韩平立刻明白了家主的意思，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属下明白！保证让那些猎户知道，清风镇谁说了算！”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地板上，却驱不散客厅里的寒意。韩涛望着窗外清风镇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韩烨，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而此时的韩烨，刚回到铁匠铺，就被吴铁匠拉着问长问短。当听到猎户们的反应，老匠人激动得直搓手：“好！好！好小子，有你的！这下咱们不用看韩家的脸色了！”
韩烨笑着点头，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韩涛的手段，绝不会仅此而已。他走到熔炉旁，添了几块黑铁石，拉动风箱，火苗“呼”地窜了起来，映红了他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庞。
想要真正站稳脚跟，光有好手艺还不够。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九转玄功》的修炼，不能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