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格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沐晴提着竹篮穿过回廊，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院门处那两道笔挺身影的注视——萧绝派来的亲兵，像两尊门神守在那里。
这份保护来得直接，却也让她真切体会到自己处境的微妙。她轻轻合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掌心那枚来自闻人宴的竹管隐隐发烫。棋局已开，她不能只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工坊里弥漫着松木和金属混合的气息。沐晴推开虚掩的木门，只见墨子谦正蹲在一堆零件中间，衣袖卷到手肘，脸上沾着油渍，对着一件青铜机括喃喃自语：这个角度不对......卡榫的受力......
墨公子。沐晴站在门口，声音轻柔却清晰。
墨子谦猛地抬头，眼神恍惚了一瞬才聚焦：沐姑娘？他随手用袖子擦了把额角的汗，留下淡淡的污痕，你来得正好，这个联动装置......
今日来是想请公子帮个忙。沐晴适时打断他，将竹篮放在工作台一角。台面上散落着各种图纸，她小心地避开那些看似随意实则精密的草图。
她从篮中取出几卷宣纸：这是新拟的膳食方子，按公子口味调整过。又拿出几块鞣制好的软皮，另有些皮料，不知能否请公子制作几件便于携带的防身小物？
墨子谦的视线在方子和皮料间游移，眉头微蹙：防身？府里不太平？
夜里总睡不踏实。沐晴将皮料推到他面前，想要些精巧的，能示警防身的小物件。
这话说得含蓄，但墨子谦虽不通人情世故，却也不愚钝。他看了眼沐晴略显苍白的脸色，又想起今早听闻的动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示警......防身......他拿起一块皮料在指间摩挲，眼神渐渐发亮，若是做成腰带样式，内藏机括......说着已拿起炭笔在纸上勾勒起来，这里设一道暗扣，连接细丝，遇拉扯即发声......
沐晴静静立在旁，看他完全沉浸到设计中，才轻声补充：若能有些制造混乱却不起明火的东西，更好。
烟丸！墨子谦猛地拍案，可以改良配方，只生浓烟......他忽然顿住，抬头看她，你要这些，是因为昨夜的事？
沐晴微微颔首：有备无患。
工坊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墨子谦盯着图纸看了片刻，突然将炭笔一搁：三日。三日后你来取。
多谢公子。沐晴将膳食方子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台面上，这些方子先留着，若有不合口味的，随时与我说。
离开工坊时，斜阳正好。沐晴抬手遮了遮眼，指尖在袖中轻轻抚过那枚竹管。防身之物只是开始，她望向西边那座院落，想起萧绝眼底挥之不去的血丝。
那个沙盘的构想，该寻个合适的时机提出来了。只是要如何对那位骄傲的将军开口，说一方沙土能安放他血色的梦魇？这需要最恰当的时机，最谨慎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