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便利店的玻璃倒影里又看到了白发。他攥紧那张当票，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白。便利店电子钟显示的时间在00:15和01:00之间反复跳跃，货架上的酸奶保质期同时标注着2023年5月和2024年3月。
“先生，您的烟。”店员的声音带着颤抖。
林深接过薄荷烟时，发现对方的工牌名字在“陈强”和“李梅”之间闪烁。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关东煮的保温桶。沸腾的汤料溅在瓷砖上，瞬间结冰又融化，如此循环往复。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己正站在大学钟楼脚下。月光下的青铜指针同时指向12点和6点，表盘上的罗马数字不断重组。林深摸了摸口袋，薄荷烟盒上的生产日期变成了2022年12月24日——平安夜，苏晓失踪的那个晚上。
钟楼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暗绿色的光。林深推开门的瞬间，整座钟楼开始逆时针旋转。螺旋楼梯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你终于来了。”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守夜人倒挂在穹顶的雕花上，布满青苔的手指勾着生锈的锁链。他的面孔被兜帽遮住，说话时露出森白的牙齿：“逆时典当行的规则是——”
钟楼突然剧烈晃动，守夜人的话被玻璃碎裂声打断。林深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无数碎片中分裂成不同形态：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白发苍苍，还有的正在逐渐透明。
“他们在追杀你。”守夜人从穹顶跃下，锁链末端拴着的青铜怀表与林深口袋里的“因果律”遥相呼应，“典当行老板需要你的时砂完成最后的交易。”
林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两段记忆同时在脑海中炸开：
记忆A：2023年5月17日22:00，苏晓站在典当行柜台前，用银刀割开手腕。老板将她滴落的血珠凝成水晶瓶，标签写着“不存在之物”。
记忆b：2023年5月18日01:30，林深在出租屋发现苏晓的尸体。她手腕的伤口还在渗血，右手紧握着半枚青铜钥匙，钥匙柄缠着银发。
“这是时间线崩塌的前兆。”守夜人突然抓住林深的手，将他的手掌按在钟楼基座的浮雕上。冰凉的石头瞬间变得滚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时间线纹路。
林深看到无数发光的丝线在虚空中交织，每条线都代表一个平行世界。其中最粗的那条正在迅速褪色，末端标注着“2023年6月1日 世界末日”。
“苏晓兑换的物品是‘时间锚点’。”守夜人解开兜帽，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她想阻止世界毁灭，却导致时间线开始逆向崩塌。”
钟楼外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二十个不同年龄的林深同时出现在月光下，他们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闪烁的时砂。
“快！”守夜人将青铜怀表塞进林深手中，“用这个回到苏晓兑换物品的时刻，改变她的选择！”
林深的身体突然被吸入浮雕的时间纹路。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守夜人腐烂的半张脸变成了苏晓的模样。
时间回溯至2023年5月17日21:50
典当行的铜铃在苏晓推开木门时响起。林深从阴影里冲出来，抓住她举着银刀的手：“不要兑换！”
苏晓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深的瞳孔里倒映着无数个自己的影子。他看到另一个时间线的自己正在柜台后称量时砂，第三个自己正在钟楼与守夜人对峙。
“苏晓，听我说——”
剧烈的头痛让林深跪倒在地。他的左手开始透明化，右手的“因果律”怀表疯狂旋转。苏晓手腕的伤口渗出金色血液，在半空凝结成水晶瓶。
“你是未来的林深？”苏晓蹲下身，用沾血的手指触碰他的白发，“世界真的会在6月1日毁灭吗？”
当铺老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面容在年轻和苍老之间快速切换。他举起银刀刺向苏晓，刀刃却在半空被时砂组成的锁链缠住。
“拿走时间锚点！”守夜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深抓起水晶瓶的瞬间，整个典当行开始逆向分解。他看到苏晓的身体正在变成时砂，而自己的白发重新变黑。当最后一粒沙子消失时，世界陷入绝对的寂静。
现实时间线
林深在钟楼的地板上醒来。电子表显示2023年5月18日01:30，但所有的时间错乱症状都消失了。他的右手无名指缠着新鲜的纱布，手机相册里苏晓的照片清晰如初。
“成功了？”林深握紧水晶瓶，里面装着苏晓的金色血液。
钟楼的铁门缓缓打开，穿黄色雨衣的店员站在月光下，工牌上写着“陈强”。他举起手中的青铜钥匙，钥匙柄缠着一缕银发：“要典当什么？”
林深突然意识到，店员的声音和当铺老板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