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藤蔓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刺耳的嘶鸣与浓烈的腐朽气息，瞬间吞没了陈启和林瑶立足的狭窄河岸！视野所及，尽是扭曲舞动的黑影，死亡的寒意浸透骨髓。
“跟紧我！”
陈启低吼一声，将林瑶死死护在身后。左眼之中，暗红碎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不再是细微的感知或精准的渗透，而是化作了狂暴的、纯粹的寂灭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
无形的冲击呈环形扩散，如同死亡的涟漪。凡是被这暗红波纹触及的藤蔓，无论粗细，都在瞬间僵直、黯淡，然后如同被投入无形烈焰的枯枝，以惊人的速度碳化、崩解，化作漫天飘飞的黑色灰烬！
一击之下，前方扇形区域内的藤蔓为之一空！
但陈启也闷哼一声，鼻血汩汩涌出，左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这种大范围的毁灭性输出，对他精神和身体的负担巨大。更可怕的是，伴随着力量的宣泄，一股冰冷的、毁灭一切的暴戾意念也随之升腾，冲击着他的理智。脑海中，那些预见的死亡画面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频繁地闪烁。
“左边！”林瑶的厉喝在耳边响起。
陈启几乎是本能地反手一挥，又是一道暗红冲击扫向左侧，将数条试图偷袭的藤蔓湮灭。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与机械，眼神中的清明正在被那暗红的疯狂逐渐侵蚀。
藤蔓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仿佛无穷无尽地从河水中涌出，前仆后继，毫不畏死。吴镜玄站在高处，冷漠地俯视着这场围猎，如同欣赏着自己精心编排的戏剧。
陈启的喘息越来越粗重，每一次出手都变得更加狂暴，范围更大，但精准度却在下降。有几次，那毁灭性的力量几乎擦着林瑶的身体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林瑶一边用匕首格挡开偶尔漏网的藤蔓，一边心急如焚地看着陈启的状态。他左眼流出的已不再是鲜红的血，而是带着暗红光泽的、如同熔岩般的粘稠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岩石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他的表情扭曲，充满了痛苦与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狰狞。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启！冷静下来！”林瑶试图靠近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控制力量！精确打击！范围太大你会先撑不住的！”
她的声音如同投入暴风雨中的石子，几乎被陈启脑海中疯狂的嘶吼和死亡幻象所淹没。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的暗红眼眸看向林瑶，里面没有熟悉的信任，只有一片冰冷的、被杀戮欲望充斥的混沌。
“滚开！”他嘶哑地咆哮，一道失控的暗红能量擦着林瑶的肩头掠过，将她身后的岩壁腐蚀出一个大洞！
林瑶踉跄后退，肩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衣服被逸散的能量灼破。她看着陈启那完全陌生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背影，心沉到了谷底。吴镜玄的毒计正在生效！陈启正在被力量吞噬！
就在这时，也许是陈启连续爆发后力量的短暂间歇，也许是林瑶受伤的气息刺激了它们，数条格外粗壮、顶端带着尖锐骨刺的藤蔓，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从侧面阴影中窜出，目标直指因受伤而动作稍缓的林瑶！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陈启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转头，正好看到那数条藤蔓如同标枪般刺向林瑶！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脑海中预见的画面——林瑶被金属长矛贯穿胸膛的景象——与眼前的情景完美重叠！
“不——！”
一种远比恐惧和暴戾更深沉、更原始的情绪，如同火山般从他心底爆发！是失去重要之物的极致恐慌，是绝不容许那预见成为现实的疯狂执念！
左眼深处的暗红星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崩裂声！但他不管不顾，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连同那份撕心裂肺的恐慌，全部灌注其中！
不是范围攻击，不是毁灭风暴。
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蕴含着绝对“终结”意蕴的暗红射线，从他左眼迸射而出！
这道射线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扫过那几条偷袭的藤蔓。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那几条藤蔓在距离林瑶不足半米的地方，骤然停滞，然后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从头到尾，寸寸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绝对的湮灭！
施展出这一击后，陈启眼中的暗红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短暂的、极度疲惫后的清明。他身体一软，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左眼紧闭，鲜血泪泪流淌。
整个溶洞，陷入了一片死寂。
剩余的藤蔓仿佛被这超越理解的湮灭力量所震慑，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高处的吴镜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竟然……触摸到了‘归墟’的边缘……”
林瑶顾不上肩头的伤痛，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陈启。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紧闭的、不断流血的左眼，她的心揪紧了。
“陈启！你怎么样？”
陈启艰难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力量失控的后怕，有对她伤势的愧疚，更有一丝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疲惫与……疏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信任的冰点，并非源于猜疑，而是源于这无法掌控的、随时可能毁灭一切的力量本身。
他推开林瑶搀扶的手，用尽最后力气站起身，面向那依旧虎视眈眈的藤蔓和高处看不清表情的吴镜玄。
溶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