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三方瞩目、媚娘亲至与问心启程
付无咎推开窗户，夜风带着望北川特有的潮湿与喧嚣涌入房间，也带来了那一道道毫不掩饰、如同实质般扫过他身躯的神识威压。
这些神识，有的堂皇正大，带着官府的威严与秩序，应是来自城主府；有的冰冷肃杀，隐含獬豸煞气，自然是镇邪司所属；有的则精于算计，流转间带着灵石的辉光，无疑是金川盟的探查；更有几道晦涩阴冷，潜藏于城市阴影之中，来自那些不为人知的暗处势力。
足足七八道强弱不一的神识，代表着望北川最顶尖的力量，此刻都聚焦于这间小小的客栈，聚焦于他这个刚刚突破至筑基巅峰的“陌生”修士身上。
付无咎负手立于窗前，身形挺拔如松，任由那些神识在他身上探查。他没有刻意释放气势对抗，也没有卑微地收敛气息，只是将筑基巅峰那圆融饱满、凝练如汞的灵力自然流转，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历经煞气淬炼后特有的、混合着冰冷与锋锐的独特气质。
这份沉稳，这份深不见底的气息，让那些探查的神识主人心中皆是一凛。
此子，果然不凡！根基之扎实，灵力之凝厚，远超同阶，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金丹的意境！尤其是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面对的不是望北川顶尖势力的审视，而只是寻常的清风拂面。
这份定力，这份底气，绝非常人所能拥有！
片刻之后，那些神识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并未有过多的纠缠。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简单的探查已足以获取许多信息，过分的施压反而落了下乘。但付无咎这个名字，以及他那独特的功法与惊人的潜力，已然被这些势力牢牢记住，列入了需要重点关注甚至……设法掌控的名单。
付无咎关上窗户，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脸色平静如初。他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幕。既然选择了这条快速提升的道路，就必然要承受随之而来的瞩目与风险。
“主上，刚才……”云胤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他和林锋自然也感受到了那数道强大的神识。
“无妨，意料之中。”付无咎摆了摆手，“他们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云长老，黑煞渊和各方动向，打探得如何了？”
见付无咎如此镇定，云胤也安心不少，汇报道：“根据最新消息，金川盟探索黑煞渊的队伍已经基本组建完毕，由盟内一位金丹初期的客卿长老‘火云道人’带队，预计三日后便会出发。他们对外依旧宣称是勘探矿脉，但瞒不过有心人。”
“城主府方面，少城主萧谨言似乎对此事也颇有兴趣，据说派出了其麾下‘影卫’中的精锐暗中关注，意图不明。镇邪司那边则依旧按兵不动，但沈千户近日频繁出入分部，想必也在密切留意。”
“至于黑煞渊内部，我们之前怀疑的‘人为痕迹’，我通过一些古老典籍和零散信息拼凑，怀疑可能并非近代所为，而是上古某种封印或者试炼之地的残留。那处疑似洞府，很可能与这些痕迹有关，危险程度恐怕远超金川盟的预估。”
付无咎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金川盟已然行动，城主府虎视眈眈，镇邪司态度暧昧，渊内还可能存在未知的上古禁制。
“我们还有三天时间……”付无咎沉吟道，“云长老，你继续留意各方动向，尤其是金川盟队伍的具体人员和路线。林兄，”他看向隔壁房间，“你这几日感觉如何？可能进行短途跋涉？”
林锋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虽然依旧虚弱，却多了几分中气：“多谢主上挂念，伤势已稳定少许，短时间赶路……应可支撑，但动手……恐怕……”
“无需你动手，你之经验，便是最大助力。”付无咎道，“我们需在金川盟之前，或者与他们错开路线，提前进入黑煞渊外围。”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客栈楼下，再次传来了动静。这一次，并非嚣张的帮派分子，而是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韵律的脚步声，以及一股馥郁却不腻人、仿佛能勾动人心的幽香，悄然弥漫开来。
一个柔媚入骨、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子笑声，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
“呵呵呵……付公子真是勤勉不辍，这般短时日便再做突破，实在令人惊叹。妾身不请自来，冒昧登门，付公子不会见怪吧？”
这个声音……是苏媚娘！金川盟在望北川的主事人，她竟然亲自来了！
付无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看来，自己突破至筑基巅峰，终于让这位“金算盘”坐不住了，决定亲自下场。
云胤和林锋也是面色一凝。苏媚娘亲自到来，意义截然不同。
“主上，来者不善。”云胤低声道。
付无咎微微颔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云胤道：“云长老，随我下去迎一迎这位苏夫人。林兄，你安心休息。”
两人走下楼梯，只见客栈那简陋的大堂内，此刻仿佛都明亮了几分。一名身着华美宫装、云鬓高耸、体态丰腴婀娜的美妇人，正俏生生地立于中央。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肌肤胜雪，眉眼含春，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仿佛能牵动人心。正是苏媚娘。
她身后，只跟着那名赵明管事，此刻正垂手躬身，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
见到付无咎下来，苏媚娘美眸一亮，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欣赏与惊叹，朱唇轻启，声音酥媚入骨：“付公子，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真是让妾身……好生欢喜。”
她话语中的暗示意味极为明显，若换做定力稍差之人，恐怕早已心神摇曳。
付无咎却心如止水，前世他见过的神女仙子不知凡几，苏媚娘虽媚骨天成，却还动摇不了他的心神。他拱手一礼，不卑不亢道：“苏夫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只是此处简陋，恐怠慢了夫人。”
“无妨无妨。”苏媚娘嫣然一笑，莲步轻移，自顾自地在堂中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旁坐下，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付无咎，“妾身此来，一是再次恭贺公子突破，二是……想与公子做一笔交易。”
她开门见山，不再绕圈子。
“哦？不知夫人想做什么交易？”付无咎在她对面坐下，云胤则静立其身后。
苏媚娘玉手轻挥，赵明立刻知趣地退到客栈门外守着。她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更加浓郁的幽香袭来，压低声音道：“妾身知道，公子对那黑煞渊，颇有兴趣。”
付无咎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夫人何出此言？”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苏媚娘笑容不变，“公子功法特殊，能炼化煞气，那黑煞渊对旁人而言是绝地，对公子而言，恐怕却是洞天福地。而且，公子那位同伴……”她目光似有似无地扫了一眼二楼方向，“伤势沉重，非至阳之物不可救。那黑煞渊深处，据古籍记载，曾孕育过‘地心火莲’与‘纯阳罡煞’。”
付无咎心中微凛，这苏媚娘果然厉害，不仅看出了他功法的特性，连林锋的伤势和所需之物都摸得一清二楚！金川盟的情报能力，确实恐怖。
“夫人消息灵通，付某佩服。”付无咎坦然承认，“不错，付某确实对黑煞渊有些想法。”
苏媚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继续道：“既如此，公子何不与我金川盟合作？我盟三日后便将出发，队伍中有金丹长老压阵，精通阵法的客卿随行，更有详尽地图与情报。公子若加入，不仅安全大有保障，所得机缘，亦可按功分配。妾身可做主，若寻到那地心火莲或纯阳罡煞，优先供给公子救治同伴。并且，之前承诺的客卿待遇，一切照旧，甚至……还可再提三成！”
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几乎是为付无咎量身定做，充分考虑了他的需求和实力。
然而，付无咎却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夫人的条件，确实诱人。但付某习惯独来独往，不喜束缚。盟内规矩繁多，恐怕难以适应。况且……”他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苏媚娘，“夫人如此急切招揽付某，甚至亲自前来，恐怕不只是看中付某这点微末修为吧？那黑煞渊内，是否还有什么……连夫人也感到棘手，需要付某这等‘特殊’之人去应对的麻烦？”
苏媚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虽然瞬间便恢复自然，但那一闪而逝的异样却未逃过付无咎的眼睛。她深深看了付无咎一眼，叹道：“付公子果然心思缜密。不错，妾身确实另有考量。”
她沉吟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压得更低：“根据盟内那位勘探地脉的长老最后传回的残缺信息，那疑似洞府之外，笼罩着一层极其古怪的‘噬灵煞障’，不仅能侵蚀灵力，更能污浊神魂，寻常修士触之即溃，金丹长老亦不敢长时间硬闯。而公子功法既能炼化煞气，或许……对此障有克制之效。”
噬灵煞障？付无咎与云胤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东西听起来就极为棘手。
“原来如此。”付无咎恍然，难怪苏媚娘如此看重自己，“不过，夫人就这么确信，付某能对付那噬灵煞障？”
“妾身相信自己的眼光。”苏媚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也相信公子不会拿自己同伴的性命开玩笑。若公子愿合作，妾身可立下心魔誓言，保证在黑煞渊内绝不加害公子，并履行所有承诺。”
心魔誓言，对修士而言约束力极强。
付无咎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中飞速权衡。加入金川盟队伍，有利有弊。利在于安全性和信息共享，能更快找到目标，尤其是那噬灵煞障，若自己独自探索，恐怕要耗费数倍时间精力。弊在于失去自主，行动受制，且要时刻提防可能存在的内部倾轧。
但苏媚娘有一点说对了，他确实需要尽快找到救治林锋的至阳之物。而且，那噬灵煞障后的洞府，也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夫人的诚意，付某感受到了。”付无咎终于开口，“合作可以，但付某有几个条件。”
“公子请讲。”苏媚娘精神一振。
“第一，进入黑煞渊后，付某拥有独立的行动权，可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断，无需事事听从号令。第二，若发现地心火莲或纯阳罡煞，必须优先交由付某处置。第三，关于洞府内所得，付某要占三成，并且拥有优先选择权。”付无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苏媚娘闻言，秀眉微蹙。付无咎的条件可谓苛刻，尤其是独立行动权和优先选择权，几乎是将他置于一个超然的合作者地位，而非下属。
她沉吟良久，权衡利弊。付无咎的价值，在于他能可能解决噬灵煞障这个关键难题，若没有他，此次探索很可能功亏一篑。
最终，她咬了咬牙，点头道：“好！妾身答应你！就依公子所言！”
“口说无凭。”付无咎淡淡道。
苏媚娘也不废话，当即指尖逼出一滴精血，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符文，肃然道：“我苏媚娘以心魔起誓，与付无咎公子合作探索黑煞渊，应允其三项条件，若违此誓，心魔反噬，道基尽毁！”
誓言成立，符文没入虚空。
付无咎见状，也点了点头：“既如此，付某便与夫人合作一次。”
苏媚娘脸上顿时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仿佛能让整个昏暗的大堂都亮起来：“太好了！那便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满载而归！三日后辰时，城西金川商号门口集合，届时会有人接应公子。”
事情敲定，苏媚娘也不再久留，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赵明飘然离去，留下满室幽香。
送走苏媚娘，云胤忍不住问道：“主上，此女心思深沉，与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是否太过冒险？”
付无咎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目光深邃：“风险与机遇并存。有心魔誓言约束，她明面上不敢如何。而且，我们也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尽快进入核心区域。至于进去之后……”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谁利用谁，还未可知。”
他转身看向云胤：“云长老，这三日，我们要做好万全准备。你设法去购置一些抵御煞气、稳固心神的符箓和丹药，再弄一份尽可能详细的望北川周边，特别是黑煞渊外围的地图。另外，打听一下‘问心阁’入门考核报名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问心阁？”云胤一愣，“主上打算……”
“黑煞渊之事了结，无论成败，问心阁考核，我必须参加。”付无咎语气坚定，“那里，或许有解决我们目前诸多困境的答案。”
“是，我明白了。”云胤点头，立刻下去安排。
付无咎回到房间，看着手中苏媚娘留下的一枚更高级的、闪烁着淡淡金光的客卿令牌，眼神明灭不定。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煞渊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而就在付无咎为黑煞渊之行做准备的同时，望北川城中心，问心阁那古朴而宏大的山门前，巨大的公告玉璧上，已然贴出了最新的告示：
“问心阁第三百七十五届入门考核，将于十日后正式开启报名！持续三日，过时不候！”
告示下方，早已围满了来自各地的年轻修士，人声鼎沸，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与期待。
一条新的征程，也即将拉开序幕。